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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一次次艱難跋涉的旅程，雖然經(jīng)常面對著數(shù)不清的險灘和暗礁，但更多時候卻能欣賞到壯麗的日出與絢爛的晚霞。元代的馬致遠懂得羈旅的艱難，“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北宋的范仲淹也時常懷舊，“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鄙罹褪沁@樣起起伏伏，開心時有人相伴，傷心處卻總是孤獨。下面介紹的是賈島的一首五言詩，波瀾起伏，最后10個字令人倍感溫馨。

暮過山村

唐代：賈島

數(shù)里聞寒水，山家少四鄰。

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

初月未終夕，邊烽不過秦。

蕭條桑柘處，煙火漸相親。

賈島自小生活艱苦，科考又不順利，為了生計只好暫棲佛門?？墒撬麉s有些舍不得凡塵，作為一位半俗半僧的詩人，他雖然法號無本，意味無根無蒂、空虛寂滅，但是后來他與韓愈相識，終于又還俗應舉，最后中了進士，但又屢遭排擠，可謂人生多舛。

首聯(lián)點題，作者用淡墨勾勒出一幅荒涼的山村遠景。“數(shù)里聞寒水”，即知其處于空曠虛寂之境，一個秋天的黃昏，詩人路過一座山村，遠遠便聞到山澗中潺潺的流水聲，寒水之聲直令人毛骨悚然。詩人希望趕緊遠離這個幽僻之地，但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只是稀稀落落的人家。一句“山家少四鄰”，生動地渲染出蕭索而冷落的山村氛圍。

頷聯(lián)復寫怪禽之聲，其驚恐之狀可知，“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復值日落天暮，驚恐有加，故點出“恐行人”三字。梅圣俞曾評價說，賈島這兩句表現(xiàn)了道路辛苦、羈旅之思。元代詩評家方回在《瀛奎律髓》中亦評說，“怪禽、落日一聯(lián)，善言羈旅之味，詩無以復加?！笨梢娺@一聯(lián)既幽深險僻、又含蓄委婉，耐人咀嚼。

賈島從曠野走向山村，一路行來，夜色逐漸昏暗。頸聯(lián)轉(zhuǎn)寫夜景，“初月未終夕，邊烽不過秦?！边叿?，指邊境的烽火;秦，指今陜西南部一帶。明月高懸、烽火燃燒，因為沒有越過秦地，表明這一地區(qū)平安無事，山林更顯寧靜。

詩人逐漸靠近山莊，心理也從驚恐轉(zhuǎn)為親切，最后描寫接近山村時的喜悅感受，“蕭條桑柘外，煙火漸相親?！苯?jīng)過一段蕭疏荒涼的曠野山路，終于隱約地看到人家栽種的桑柘樹，也目睹了茅舍上升起的裊裊輕煙，心中終于感到無比溫馨。“漸相親”三個字，極富生活情趣與韻味，心理刻畫也非常細致入微、皆可意會，正所謂“作者得于心，覽者會以意。”

縱觀賈島的這首詩，波瀾起伏，開闔有致，寓變化多樣于章法井然之中。邊患甫息，詩人獨行于曠野荒山之中，及至日暮，慌恐尤甚，忽見桑柘外煙火漸近，知有山村，自有“相親”之感。其寫山行旅況，妙處不在摹描景色，而在刻畫心態(tài)。

細細體味，詩人一生仕途艱難，但又不愿明說自己的窘境，于是在詩行中用“聞寒水、少四鄰”表達這種落魄之感。同時他又感覺自己的人生充滿了未知數(shù)，前路“怪禽啼曠野”，而又無同行者相伴，更感到孤單恐慌。不過最后詩人終于克服了內(nèi)心的各種擔憂和恐懼，尾聯(lián)中的“桑柘、煙火”其實也是一種象征，代表即將到來的美好明天，讀完令人感到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