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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三良》是由柳宗元所創(chuàng)作的,柳宗元在唐順宗永貞元年(805年)被貶來永州,而唐憲宗即位(806年)后,仍信讒貶賢,柳宗元仍然流放在偏遠(yuǎn)荒涼的永州任司馬,這使柳宗元感到失望、迷茫和郁憤。今天小編在這給大家整理了一些關(guān)于《詠三良》的譯文及鑒賞,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詠三良》原文
唐代:柳宗元
束帶值明后,顧盼流輝光。
一心在陳力,鼎列夸四方。
款款效忠信,恩義皎如霜。
生時亮同體,死沒寧分張。
壯軀閉幽隧,猛志填黃腸。
殉死禮所非,況乃用其良。
霸基弊不振,晉楚更張皇。
疾病命固亂,魏氏言有章。
從邪陷厥父,吾欲討彼狂。
《詠三良》譯文
衣冠整潔的三良正遇上明君秦穆公,他們才高志大,一顧一盼都光彩四射。
他們竭盡全力輔助朝政,使秦國與列國鼎足而立,受到四方稱頌。
三良效忠穆公懇切殷勤忠誠不二,君臣間恩禮情義就像秋霜般潔凈。
穆公在生時同三良就像一個人一樣,死了也不肯同三良分身。
壯士之軀埋閉在幽深墓道,勇猛之志只得填充在棺木中。
人死陪葬不是禮義之舉,況且還是用他的忠信良臣!
霸主的基業(yè)于是乎衰敗不振,而晉楚的國勢趁此壯大興隆。
魏武帝之子之所以不從父命,以人為殉,是認(rèn)識到父親被疾病搞迷亂了,遺命不需要遵從。
康公遵從非禮的殉葬作法,陷入父皇陷阱,我想揭竿而起討伐那昏庸的秦康公。
《詠三良》注釋
秦穆公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針虎為殉,皆秦之良也。
明后:明君,謂秦穆公。
幽隧:墓道。
黃腸:蘇林曰:以柏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指棺木。
張皇:張大、擴(kuò)大。
從邪:指殉葬之作法。
彼狂:指秦穆公子康公。
《詠三良》創(chuàng)作背景
這首詩是柳宗元在唐憲宗元和四年(809年)貶謫永州(今屬湖南)期間讀書有感而作。柳宗元在唐順宗永貞元年(805年)被貶來永州,而唐憲宗即位(806年)后,仍信讒貶賢,柳宗元仍然流放在偏遠(yuǎn)荒涼的永州任司馬,這使柳宗元感到失望、迷茫和郁憤。
《詠三良》賞析
“三良”事最早見于《詩經(jīng)·秦風(fēng)·黃鳥》。據(jù)《左傳》魯文公六年載,“秦穆公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針虎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黃鳥》?!贝撕笫芳摇⒃娙藢η啬鹿珰⒑θ家皇碌脑u論便絡(luò)繹不絕,有對具體史實進(jìn)行加工的,如東漢應(yīng)劭認(rèn)為秦穆公與三良約定同生共死,三良自愿殉葬;有由此探討君臣關(guān)系、個體生命價值的,如陶淵明、蘇軾等等。
柳宗元《詠三良》詩意可分兩層來分析。前十句為第一層,是就三良來說。詩人以飽蘸熱情之筆,刻畫了三良一心報國、忠君以死的義士形象。應(yīng)該說,這與《黃鳥》一詩的記載是相違背的?!饵S鳥》首章云:“交交黃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栗。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清馬瑞辰曰:“詩以黃鳥之止棘、止桑、止楚,為不得其所,興三良之從死,為不得其死也。棘、楚皆小木,桑亦非黃鳥所宜止,《小雅·黃鳥》詩‘無集于?!瞧渥C也?!瘪R說甚是。詩中描繪三良死前是“臨其穴,惴惴其栗”,全無視死如歸的氣概,正是死不得其所的明證。不過宗元反其道而行,也是有所本的。漢末王粲《詠史詩》論三良之死曰:“結(jié)發(fā)事明君,受恩良不訾。臨末要之死,焉得不相隨?……人生各有志,終不為此移。同知埋身劇,心亦有所施。”認(rèn)為他們具有事君以死的志向。二詩對照,無論是“束帶值明后”與“結(jié)發(fā)事明君”的細(xì)節(jié)描繪,還是“生時亮同體,死沒寧分張”與“人生各有志,終不為此移”的死亡價值判斷,其相似之處都是驚人的。究其原因,王粲《詠史詩》作于漢獻(xiàn)帝建安十六年隨曹操西征馬超歸途中,其時王粲效力于曹氏不久,故宣揚“士為知己者死”的精神,認(rèn)為三良從穆公而死乃忠義之舉。而柳宗元《詠三良》則是借史事來抒己之懷抱,既有對在朝為官時崢嶸歲月的回憶,又有對憲宗者流打擊王叔文政治集團(tuán)行為的討伐。其《讀書》一詩云:“幽沈謝世事,俛默窺唐虞。上下觀古今,起伏千萬途。遇欣或自笑,感戚亦以吁?!薄对伿贰分亣@燕昭王、樂毅,《詠三良》之批判秦康公,無不是由讀史而引起的感慨。其《冉溪》詩云:“少時陳力希公侯,許國不復(fù)為身謀?!表樧谥赜猛跏逦募瘓F(tuán),劉禹錫、柳宗元等人積極參政,使得“人情大悅”,政局為之一新?!吧鷷r亮同體,死沒寧分張”,正是君臣相得的形象寫照。
然而若撇開柳宗元《詠三良》詩的政治隱喻不談,而就其對君臣關(guān)系的討論來看,不得不說此詩的深刻性和陶淵明的同題之作相比是有很大差距的。陶詩雖亦有“出則陪文輿,入必侍丹帷。箴規(guī)向已從,計議初無虧”的描述,但“忠情謬獲露,遂為君所私”與“厚恩固難忘,君命安可違”的議論,則深刻揭示了為人臣子的無奈與悲哀。事君以忠,為君所賞,本是做臣子的價值體現(xiàn),但若過于忠誠,連同身家性命都被國君據(jù)為己有,那么結(jié)果只能是投穴同死。淵明說“忠情謬獲露”,“謬”字真是深可玩味:君主的厚恩往往與其對臣子的控制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君命安可違”實乃“君命不可違”。他對君主專制下的臣子的個人價值進(jìn)行了深沉的反思。人才乃國之公器,非國君的一己之私,更何況人本身又具有獨立存在的價值。這直接啟發(fā)了蘇軾《和〈詠三良〉》“我豈犬馬哉?從君求蓋帷”中洋溢的對個體獨立人格的尊重以及“殺身固有道,大節(jié)要不虧”中對為人臣子原則的揭橥。宗元《詠三良》詩在這一點上,和陶淵明相比是一個倒退。
《詠三良》詩的后六句為第二層,是就秦康公來說。秦穆公命令三良為自己殉葬,這在禮儀上是不合的,朱熹即云:“史記秦武公卒,初以人從死,死者六十六人。至穆公遂用百七十七人,而三良與焉。蓋其初特出于戎翟之俗,而無明王賢伯以討其罪。于是習(xí)以為常,則雖以穆公之賢而不免?!痹谥性貐^(qū)人看來,秦穆公以一百七十七人殉葬,自然是極其野蠻的行為,又何況其中還有國家的賢才。穆公死后,秦國的東征有所緩慢,晉、楚相繼稱霸,這和穆公以賢殉葬、大失人心有一定的關(guān)系?!蹲髠鳌分小熬印奔囱裕骸扒啬轮粸槊酥饕惨嗽?,死而棄民。先王違世,猶詒之法,而況奪之善人乎?……今縱無法以遺后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難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復(fù)東征也?!弊谠撜潜敬恕H欢恼嬲鈭D并不在批判秦穆公,而是借此討伐穆公的繼任者康公,其策略是拿康公與魏顆進(jìn)行比較?!蹲髠鳌肤斝迥暧涊d:“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膊t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蔽侯w在魏武子的不同命令之間選擇了改嫁父妾的做法。這樣既挽救了父妾的性命,又避免了魏武子背上以人殉葬的罵名??墒窃谑窌嘘P(guān)三良殉死的記載中,卻沒有康公的聲音,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穆公的命令明顯是錯誤的,倘若三良從死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脅迫所致,康公命令他們不死,不但可以避免父親殘暴的遺命付諸行動,而且還可贏得人心,加強(qiáng)自己的統(tǒng)治基礎(chǔ),甚至可以繼續(xù)父親的東征事業(yè)。在這種情況下,康公如果選擇沉默,即是承認(rèn)穆公命令的有效性。柳宗元正是在此基礎(chǔ)上立論的。應(yīng)該說宗元的立論角度是頗為新穎的,然而倘若仔細(xì)研究,則會發(fā)現(xiàn)宗元的論證恰恰是偏頗的。
首先,如前朱熹所言,秦國的風(fēng)俗與中原地區(qū)不同,以人殉葬是習(xí)以為常之事,穆公父子的行為是合乎舊俗而有違于情理,沒有與時俱進(jìn)。宗元對秦國當(dāng)時舊俗似乎沒有注意到,沒有把穆公父子的行為放到特定的環(huán)境中去考察。
其次,康公與魏顆面對的情況是不同的:魏顆面臨著兩種選擇,即既可以執(zhí)行武子神智清醒時的使妾改嫁的命令,也可以執(zhí)行其父神智不清時的使妾殉葬的命令,而康公只有一種選擇,在“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論語·學(xué)而》)的春秋時期,康公執(zhí)行父命乃被動行事,無可厚非。當(dāng)然,康公以三良殉葬,只是一味盡孝而不顧國家利益和生者的性命,也最終毀了父親的一世英名(他本可以挽救的),宗元就此討伐他也是對的,這表現(xiàn)了宗元的人道主義精神和時代的進(jìn)步。不過宗元說“吾欲討彼狂”,稱康公為狂亂之人,大加討伐,在程度上未免重了些。蘇轍以為:“然三良之死,穆公之命也。康公從其言而不改,其亦異于魏顆矣。故黃鳥之詩交譏之也?!迸c宗元一樣,蘇轍對康公的處境似乎沒有明察,自然也談不上“了解之同情”了。
再次,就此詩的寫作意圖而言,如前所述,此詩是借討伐康公來討伐唐憲宗。柳宗元認(rèn)為康公與憲宗的共同點是“從邪陷厥父”。這里,他又犯了一個邏輯上的錯誤。穆公使三良殉葬的命令是錯誤的,康公如果改變父命,這無疑是正確之舉??墒乾F(xiàn)在宗元以憲宗來類比康公,就詩歌本身來說,應(yīng)該是責(zé)備憲宗沒有改變父親錯誤的命令,但實際情況是憲宗改變了在宗元看來是正確的命令,因為他把順宗朝幾乎所有的變革措施都廢除了,并且殘酷打擊了所有運動參與者。所以宗元把憲宗和康公相類比是錯誤的。
《詠三良》作者介紹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xùn)|(今山西運城)人,杰出詩人、哲學(xué)家、儒學(xué)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記》等六百多篇文章,經(jīng)后人輯為三十卷,名為《柳河?xùn)|集》。因為他是河?xùn)|人,人稱柳河?xùn)|,又因終于柳州刺史任上,又稱柳柳州。柳宗元與韓愈同為中唐古文運動的領(lǐng)導(dǎo)人物,并稱“韓柳”。在中國文化史上,其詩、文成就均極為杰出,可謂一時難分軒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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