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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尤愛讀李白,以為人生一遭,活成誰人不問紅塵、仗劍四方的“謫仙人”才過癮。
長大后才讀懂杜甫,因為其實我們大多數(shù)人的生命都像他一樣,于平凡中努力著。
天才雖然難得,但究竟九牛一毛,更多的是蕓蕓眾生。
人生的前半場,杜甫也曾是個仗劍走天涯的瀟灑游子,風景霽月,激情萬丈,他的心高氣傲不輸李白;
在人生的下半場,日漸衰微的國運,入不夠出的家境,讓杜甫開始正視現(xiàn)實,走進世俗生活。
也正因這些履歷,杜甫才真正將自己的生命融進詩歌,貼向了黎民黎民,貼向了黃土大地,也貼向了人生的本質(zhì)。
幾多人的一生,都濃縮在這8首詩里!
01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云,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杜甫《望岳》
杜甫身世于官宦世家,他的爺爺杜審言也是其時的大詩人。
在書香門第長大的杜甫七歲能詩,出口成章,年齡輕輕就揚名洛陽,甚至是岐王李范府中的座上賓,前途無限。
風華正茂的杜甫,登上五岳之尊,發(fā)出“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吶喊。此時的杜甫,不正像極了每個幼年時期的我們?
曾經(jīng),我們都以為自己能成為最了不起的人。
但當觸到龐大的社會,融進困窘的現(xiàn)實,才發(fā)現(xiàn):其實啊,成為一個普通人、安牢固穩(wěn)渡過一生已實屬不易。
02
秋來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飲狂歌空過活,飛揚跋扈為誰雄。
——杜甫《贈李白》
長大后,杜甫到場了科舉考試,但沒考上。年輕的杜甫絲毫沒放在心上,那時候的他以為人生很長,自己有的是時間肆意浪費,于是仗劍辭親,出去周游了。
公元745年,杜甫在洛陽結識了名滿天下的大詩人李白。同樣的仗劍遠游,不融世俗;同樣的學富五車,詩情萬丈;同樣的懷才不遇,猶豫滿志。
兩小我私家一見如故,飲酒論詩,把酒臨風,其樂陶陶。
人生中一定要有這樣一個朋儕,同悲歡,共喜樂,能碰杯痛飲,也能靜坐抒懷,不問世俗,只問真心。
無論日后風云怎樣幻化,無論多年后身在何方,總有一人,讓你一想起來便以為溫暖。
03
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
殘杯與冷炙,隨處潛悲辛。
——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
唐玄宗執(zhí)政后期徐徐昏庸,整個朝政被奸相李林甫獨霸。
他大權獨握,閉塞言路,在他的一手利用下,多年的科考竟無一人任命。而杜甫正是落選者之一。
幼年成名的杜甫,卻在人生的后半場看盡冷眼、吃盡冷飯,其中滋味,實是一把辛酸淚。
但也正是這段履歷,讓他徹底拋去了曾經(jīng)的裘馬輕狂,真正走向了成熟。
葉嘉瑩說:莫向人間怨不平,相期鳳凰浴火生。甘苦與共,是浮生茶,也是人生路。
如果磨難不行制止,那就改變自己面臨磨難的態(tài)度,不卑不亢,不折不撓,在磨難中開出一朵花來。
04
老妻寄異縣,十口隔風雪。
誰能久掉臂,庶往共饑渴。
入門聞號咷,幼子饑已卒。
吾寧舍一哀,里巷亦嗚咽。
所愧為人父,無食致夭折。
——杜甫《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幾經(jīng)妨害,杜甫終于謀得一個小到不能再小官職,類似于弼馬溫,賣力治理堆棧和馬匹。
當他假期去探望遠在奉先的妻兒時,一進門便聽到嚎啕大哭,才知道小兒子被餓死了。
悲莫悲兮生分別,人生的最痛莫過于親人的脫離,但杜甫把失去兒子的悲痛,化作寫作的氣力,在詩歌中揭破社會的黑暗,換取更多家庭的的團圓。
董卿說:同情心最彌足珍貴的地方,是可以讓我們始終對傷害持有警備。
我們知道痛苦是什么,從而努力制止別人再經(jīng)受同樣的痛苦。
將自己的悲憤,化為關愛別人的氣力,是一種智慧,更是一種氣度。
05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后代,未解憶長安。
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杜甫《月夜》
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發(fā)作了,叛軍打進長安,能逃的都逃走了,官輕人微的杜甫,不幸成為了俘虜。
又是一其中秋節(jié),本該月圓人團圓,杜甫卻與妻子分開兩地,無法團聚??墒前?,即便遠隔千山萬水,即便夜晚更深露重,仍知道有一人在想著自己,念著自己,盼著自己。
遲子建說:
愛人是兩粒團聚在人間的灰塵,讓家升起煙火;愛人是兩片搜集在天邊的流云,共穿一件彩衣。
茫茫天地間,有這樣一小我私家與你同歡喜、共悲歡,江河皆可渡,山海也可平。
06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狼煙連三月,家信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杜甫《春望》
公元757年,唐孝宗宗子李俶率兵收復長安城,杜甫也回到了闊別多年的舊鄉(xiāng)。
昔日的長安城,燈火盈門,笙歌迭奏,如今卻亂草叢生,破敗不堪,這哪還是當初誰人風華旖旎的盛唐?
國破家散,黍離之悲,相思之苦,一齊涌上心頭,杜甫提筆寫下《春望》。
一場戰(zhàn)爭,讓一個國家徹底衰敗,讓黎民黎民流離失所,讓無數(shù)家庭妻離子散,就是現(xiàn)在,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履歷過戰(zhàn)亂,方知寧靜的難得。
我們不是生在一個寧靜的年月,只是生活在一個寧靜的國家。
愿世間再無戰(zhàn)火,愿寧靜永駐人間。
07
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風雨不動安如山。
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
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安史之亂后,杜甫帶著妻兒來到成都,在親友資助下,蓋了一間小草堂,暫時安置下來。
到了秋天,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把小屋上僅有的幾層茅草掀走了。綿延的夜雨,露天的屋頂,濕冷的棉被,讓杜甫一夜未眠。
天亮后,一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一氣呵成。
屋漏偏逢連夜雨本是人間至苦,他卻譜成了歌;自己的屋頂還在漏雨,他卻牽掛著天下黎民。
人活一場,如果只思量自己的喜樂,這樣人生太狹隘,能為他人做些什么,為這個世界留下些什么,才不枉今生。
漫漫紅塵中的我們,雖然如螻蟻般眇小平凡,但我們的靈魂可以俊美如神。
08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滔滔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羽觴。
——杜甫《登高》
公元768年的秋天,在杜甫生命的最后兩年,56歲的他獨自登上夔州白帝城外的高臺。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履歷了歲月的風刀霜劍,再次登高的杜甫再無當年寫下《望岳》時的滿腔熱血,當年裘馬輕狂的少年已然釀成了垂垂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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