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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愛酒,世人皆知,酒中有樂,酒中有趣,酒中有天地。飲酒世人皆能,但能喝得如此瀟灑,如此豪放,自古至盡未有幾人。
李白愛詩,世人皆知,詩中有景,詩中有情,詩中有大千世界。詩人如恒河沙數(shù),但能寫得如此超脫,如此浪漫,自古至盡也未有幾人。
李白是酒仙,杜甫曾說:“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p>
李白也是詩仙,當(dāng)年李白初到長安,賀知章慕名而來,一見面“奇其姿”,而后“說(悅)其文”,待看到《蜀道難》時(shí),連聲贊嘆:“真謫仙人也!”
中國的詩人大都愛酒,也許是清醒時(shí)有太多的顧忌,太多的牢籠,一喝酒,所有的藩籬都融化在酒里,詩也就汩汩滔滔地奔瀉而出。“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笑傲凌滄州”,酒后的詩,酣暢淋漓一瀉千里,那種意興橫飛的快感是清醒時(shí)所無法比擬的。
王安石曾說,李白的詩“十句九句言婦人、酒耳”,此話有些偏頗,但李白“《樂府》之外,言婦人者極少,言酒者固多”卻是事實(shí)。
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的豪放;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的浪漫;
“五花馬,千斤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的超脫;
“白鷗閑不去,爭拂酒筵前”的愜意;
“舉杯邀明月,對(duì)影成三人”的落寞;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的苦悶……
詩由酒生,酒助詩興,大詩人的靈感才氣、高風(fēng)亮節(jié),在酒的熏陶下越發(fā)迸射出濃烈的風(fēng)采。
有人說李白的詩學(xué)思維是一種醉態(tài)思維,把醉態(tài)融入筆墨,變成生命方式和思維方式,這比浪漫主義更具魅力。
“舉杯邀明月,對(duì)影成三人”,何謂三人?李一人,月一人,酒一人。月即嫦娥,天上美人;酒即青蓮,人間美人。李白與酒合二為一,所謂李青蓮是也。李白所以生出那么多天上人間來去自由的奇思妙想,概源于此。
李白是抽象的,李白與詩、李白與酒才是生動(dòng)的,由此而構(gòu)成的盛唐的象征、民族活力的象征是值得永久留戀和懷念的。盛唐之盛,固然在錦天繡地、滿目俊才,卻也少不了詩情勃興、酒氣縱橫,余光中在《尋李白》中唱道:“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嘯成劍氣,隨口一吐就是半個(gè)盛唐?!?/p>
李白的內(nèi)心世界是一個(gè)自由、理想的世界,然而在現(xiàn)實(shí)中,他遭到的卻是權(quán)貴的排擠、嘲笑、冷遇、讒言,可是他不甘心輕易地拋棄自己熱衷的追求,于是他喝醉了,只有在酒中的天地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喝了酒,他敢于讓權(quán)傾朝野的高力士為他脫鞋,敢于對(duì)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楊貴妃指手畫腳,敢于醉眼斜視九五之尊的唐玄宗……
李白的一生是漂泊的,而漂泊自然離不開酒,“羈旅長堪醉”,漂泊時(shí)的思鄉(xiāng)、孤獨(dú)、苦悶,都可以在一醉中得到解脫;而漂泊時(shí)的瀟灑、浪漫、豪情,也都在一醉中得到升華。酒入愁腸,也就成了大詩人所向往的境界。梧桐夜雨、芳草斜陽、斷鴻聲里,煙波江上,唯酒與愁才堪與此情此景相配。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他無從知道,也不想知道。
李白在飽嘗了世間的酸甜苦辣,留下了光耀千秋的偉大詩篇之后,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采石磯,忽然發(fā)現(xiàn)水中有一輪圣潔的、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明月,他陶醉了,擺脫下世間所有的羈絆,縱身一跳……
他尋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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