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群獐出谷圖

寶鑒凝膏，溫泉流膩。
瓊纖一把青絲墜。
冰膚淺漬麝煤春，花香石髓和云洗。
玉女峰前，咸池月底。
臨風細把犀梳理。
陽臺行雨乍歸來，羅巾猶帶瀟湘水。

你為什么坐在那邊地板上不言不動的，告訴我呀，親愛的媽媽？
雨從開著的窗口打進來了，把你身上全打濕了，你卻不管。
你聽見鐘已打四下了么？
正是哥哥從學校里回家的時候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的神色這樣不對？
你今天沒有接到爸爸的信么？
我看見郵差在他的袋里帶了許多信來，幾乎鎮(zhèn)里的每個人都分送到了。
只有爸爸的信，他留起來給他自己看。
我確信這個郵差是個壞人。
但是不要因此不樂呀，親愛的媽媽。
明天是鄰村市集的日子。
你叫女仆去買些筆和紙來。
我自己會寫爸爸所寫的一切信；
使你找不出一點錯處來。
我要從A字一直寫到K字。
但是，媽媽，你為什么笑呢？
你不相信我能寫得同爸爸一樣好！
但是我將用心畫格子，把所有的字母都寫得又大又美。
當我寫好了時，你以為我也像爸爸那樣傻，把它投入可怕的郵差的袋中么？
我立刻就自己送來給你，而且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幫助你讀。
我知道那郵差是不肯把真正的好信送給你的。

一座荒涼，冷落的古園里，剛才悄悄走過兩個影子。
他們眼睛枯了，他們嘴唇癟了，聲音也隱約不可聞。
在那荒涼、冷落的古園里，一對幽靈依依細數(shù)往事。
“你可還記得我們的舊歡？
”“為什么要和我重提這般？
”“你聞我的名字心還跳不？
夢里可還常見我的魂，”——“不。
”“啊，那醉人的芳菲的良辰，我們的嘴和嘴親！
”——“也可能。
”“那時天多青，希望可不小！
”“希望已飛，飛向黑的天了！
”于是他們走進亂麥叢中，只有夜聽見這囈語朦朧。

圣誕前夜，十二點整。
“現(xiàn)在它們?nèi)肯鹿颍币晃婚L者說道，當我們坐進人群。
在火爐的余燼旁舒適地緊圍。
我們想象溫順的生物呆在它們居住的草棚，我們中間沒有一人懷疑它們當時正跪在其中。
如此美好的幻想，在這些年頭很少能出現(xiàn)！
然而，我深思：
假若有人在圣誕前夜說出“走吧，去我們童年時常去之地，“在那邊小溪崖的附近，去看牛群跪在孤獨的農(nóng)場，”我就會帶著真切的信念，在昏暗之中與他同往。

親友留連，都盡道、歸程息逼。
還可慮、干戈搖蕩，路途難厄。
萬事豈容忙里做，一安惟自閑中得。
便相將、妻子抱琴書，青山側(cè)。
行與止，吾能識。
成與敗，誰能測。
但糲餐糊口，小窗容膝。
桑梓安排投老地，詩書準備傳家策。
使蘇張重起論縱橫，心難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