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李俊民

xiānfēng風(fēng),,
zàntiānjiàozuò,
rénxián。
bái發(fā)guāngyīncuīlǎojìng,
shéijiàntóng。。
huījiànchéng,
què,,
zhùjìnhuítiān。
huángliángmèngjué,
zhuǎn轉(zhuǎn)tóuduànchén。。
xiūwènhuāxièhuākāi,
chūnlánqiū,,
zǒngbèifēng風(fēng)。
huábiǎoláirénhuànshì,
wéiyǒuyǎnqiánshān。
wēijìngzāisōng,
bàngménchāliǔ,
xiàotáopéng。。
wǎnliángyuèxià,
zūnliáoyǒngjīn。

作者簡介

李俊民
李俊民[元代]

李俊民(1176~1260)或(1175~1260)字用章,自號鶴鳴老人,澤州晉城(今屬山西晉城)人。唐高祖李淵第二十二子韓王元嘉之后。年幼時 ,勤于經(jīng)史百家,尤精通二程理學(xué)。承安間以經(jīng)義舉進士第一,棄官教授鄉(xiāng)里,隱居嵩山,元政府澤州長官段直從河南嵩山迎回李俊民任澤州教授,長期在澤州大陽生活教學(xué)。金亡后,忽必烈召之不出,卒謚莊靖。能詩文,其詩感傷時世動亂,頗多幽憤之音。有《莊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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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民的詩(共542首詩)
  • 《過云臺·夜半風(fēng)吹霽色開》
    夜半風(fēng)吹霽色開,曉來殘月過云臺。
    連山斷處瞰平野,一線黃流掌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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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雨后·春空靄靄莫云低》
    春空靄靄莫云低,飛過山前雨一犁。
    明日卻尋歸去路,馬蹄猶踏落花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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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洞仙歌·汴梁與許道真郭伯誠劉光甫同賦》
    百年富貴,一覺邯鄲夢。
    識破中流退應(yīng)勇。
    縱生前身后、得個虛名,褒貶處。
    一字由他南董。
    故園歸去好,還肯同歸,大廈如今有梁棟。
    對青天咫尺、列宿森然,君莫怪。
    不見少微星動。
    且拂袖、林泉作詩人,盡明月清風(fēng)、笑人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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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瑞鶴仙·沁南守劉巨源誕節(jié)十月十五》
    人生為郡樂。
    推拯俗仁懷,濟時英略。
    和風(fēng)散蓮幕。
    把功名一事,暫宜高閣。
    興來自酌。
    要酒澆、胸次磊落。
    比月中玉兔,別有長生,安心是藥。
    休錯。
    早還識破,一夢南柯,宦情漸薄。
    北山素約。
    試回首,千巖萬壑。
    況竹林、當日七賢游處,物外驂鸞駕鶴。
    在爛柯、局畔樵人,看君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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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洞仙歌·謝楊成之寄梅》
    隴頭瀟灑,辜負尋芳眼。
    浪蕊浮花問名懶。
    縱看看驛使、帶得春來,祇恐怕,綠葉成陰子滿。
    暗香無恙否,月落參橫,惆悵羅浮夢魂短。
    賴故人情重、不減西湖,花上月、分我黃昏一半。
    更選甚、南枝與北枝,是一種春風(fēng)、待爭寒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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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滴滴金贈蔡公
    馬鈺馬鈺〔元代〕
    水云自在逍遙客。
    木金聚,更無隔。
    嬰姹從此認知識。
    看無中顏色。
    虎龍戰(zhàn)*曹溪側(cè)。
    鼎爐內(nèi),煉黃白。
    大丹成就有誰嘗,蔡先生消得。
  • 春草碧仆一節(jié)從軍吳秀間,近始謁告還家,
    邵亨貞邵亨貞〔元代〕
    又調(diào)春草碧詞見遺,以識會合之意,情文悃歡,溢於言表,惠至渥也。
    輒依芳韻,庸寫下忱,為先施之期謝云儒冠不解明韜略。
    底處是生涯,云門約。
    無端寄跡兵戈,蕙帳荒寒怨秋鶴。
    歲暮且歸來,情如昨。
    故人幾度傳心,曾煩手削。
    門外見仙槎,須停泊。
    老來歲月無何,乞與刀圭九還藥。
    三島景長春,尋具樂。
  • 雜劇·崔府君斷冤家債主
    佚名〔元代〕

    楔子(沖末扮崔子玉,詩云)天地神人鬼五仙,盡從規(guī)矩定方圓。
    逆則路路生顛倒,順則頭頭身外玄。
    自家晉州人氏,姓崔名子玉。
    世人但知我滿腹文章,是當代一個學(xué)者,卻不知我秉性忠直,半點無私,以此奉上帝敕旨,屢屢判斷陰府之事。
    果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同影響,分毫不錯,真可畏也。
    我有一個結(jié)義兄弟,叫做張善友,平日盡肯看經(jīng)念佛,修行辦道。
    我曾勸他早些出家,免墮塵障。
    爭奈他妻財子祿,一時難斷,如何是好?
    (嘆科,云)嗨,這也何足怪他,便是我那功名兩字,也還未能忘情。
    如今待上朝取應(yīng)去,不免到善友宅上,與他作別走一遭。
    正是:
    勸人出世偏知易,自到臨頭始覺難。
    (下)(正末扮張善友同老旦扮卜兒上,云)自家姓張,是張善友,祖居晉州古城縣居住,渾家李氏。
    俺有個八拜交的哥哥是崔子玉,他要上朝進取功名,說在這幾日間,過來與我作別。
    天色已晚,想是他不來了也。
    渾家,你且收拾歇息者。
    (卜兒云)是天色晚了,俺關(guān)了門戶,自去歇息咱。
    (做睡科)(凈扮趙廷玉上,詩云)釜有蛛絲甑有塵,晉州貧者獨吾貧。
    腹中曉盡世間事,命里不如天下人。
    自家姓趙,雙名廷玉。
    母親亡逝已過,我無錢殯埋。
    罷、罷、罷,我是個男子漢家,也是我出于無奈,學(xué)做些兒賊。
    白日里看下這一家人家,晚間偷他些錢鈔,埋葬我母親,也表我一點孝心。
    天啊!
    我?guī)自鴳T做那賊來?
    也是我出于無奈,我今日在那賣石灰處,拿了他一把兒石灰。
    你說要這石灰做甚么?
    晚間掘開那墻,撒下些石灰。
    若那人家不驚覺便罷,若驚覺呵叫道拿賊!
    我望著這石灰道上飛跑。
    天??!
    我?guī)自鴳T做那賊來?
    我今日在蒸作鋪門首過,拿了他一個蒸餅。
    你說要這蒸餅做甚么?
    我尋了些亂頭發(fā)折針兒,放在這蒸餅里面,有那狗叫,丟與他蒸餅吃,簽了他口叫不的。
    天??!
    我?guī)自鴳T做那賊來?
    來到這墻邊也,隨身帶著這刀子,將這墻上剜一個大窟窿,我入的這墻來。
    (做撒石灰科,云)我撒下這石灰。
    (做瞧科,云)關(guān)著這門哩。
    隨身帶著這油罐兒,我把些油傾在這門桕里,開門呵便不聽的響。
    天呵!
    我?guī)自鴳T做那賊來?
    (內(nèi)云)你是賊的公公哩!
    (趙做聽科)(正末云)渾家,試問你咱,我一生苦掙的那五個銀子,你放在那里?
    (卜兒云)我放在床底下金剛腿兒里。
    你休問,則怕有人聽的。
    (正末云)渾家,你說的是,咱歇息咱。
    (趙做偷銀子出門科,云)我偷了他這五個銀子,不知這家兒姓甚么?
    今生今世,還不的他,那生那世,做驢做馬填還你。
    偷了五錠銀,埋殯我雙親。
    那世為驢馬,當來必報恩。
    (下)(正末、卜兒驚科,云)渾家,兀的不有賊來?
    你看那箱籠咱。
    (卜兒云)箱籠都有。
    (正末云)看咱那銀子咱。
    (卜兒做看科,云)呀,不見了奶子,可怎了也!
    (正末云)我說甚么來?
    天色明了也,且不要大驚小怪的,悄悄里緝訪賊人便了。
    (外扮和尚上,詩云)積水養(yǎng)魚終不釣,深山放鹿愿長生。
    掃地恐傷螻蟻命,為惜飛蛾紗罩燈。
    貧僧是五臺山僧人,為因佛殿崩摧,下山來抄化了這十個銀子,無處寄放。
    此處有一個長者,是張善友,我將這銀子寄與他家去。
    這是他門首,善友在家么?
    (正末云)誰喚門哩,我試去看咱。
    (做見科,云)師父從那里來?
    (和尚云)我是五臺山僧人,抄化了十個銀子。
    一向聞知長者好善,特來寄放你家,待別處討了布施,便來取也。
    (做交砌末科)(正末云)寄下不妨,請師父吃了齋去。
    (和尚云)不必吃齋,我化布施去也。
    (下)(正末云)渾家,替師父收了這銀子。
    (卜兒云)我知道。
    (背云)我今日不見了一頭錢物,這和尚可送將十個銀子來,我自有分曉。
    (正末云)渾家,恰才那師父寄的銀子,與他收的牢著。
    我今日到東岳圣帝廟里燒香去,倘或我不在家,那和尚來取這銀子,渾家,有我無我,你便與他去。
    他若要齋吃,你就整理些蔬菜,齋他一齋,也是你的功德。
    (卜兒云)我知道。
    (正末云)我燒香去也。
    (下)(卜兒云)豈不是造化!
    我不見了五個,這和尚倒送了十個。
    張善友也不在家,那和尚不來取便罷,若來呵,我至死也要賴了他的,那怕他就告了我來。
    (和尚上,云)貧僧抄化了也。
    我可去張善友家中,取了銀子回五臺山去。
    張善友在家么?
    (卜兒云)是那和尚來取銀子也。
    我出去看咱,師父那里來?
    (和尚云)我恰才寄下十個銀子,特來取去。
    (卜兒云)這個師父,你敢錯認了也?
    俺家里幾時見你甚么銀子來?
    (和尚云)我早起寄在善友跟前。
    大嫂,你怎么要賴我的?
    (卜兒云)我若見你的呵,我眼中出血。
    我若賴了你的呵,我墮十八重地獄。
    (和尚云)住、住、住,兀那婆婆你聽者,我是十方抄化來的布施,我要修理佛殿,寄在你家里,你怎么要賴我的?
    你今生今世賴了我這十個銀子,到那生那世少不得填還我。
    你聽者:
    我是一僧人,化了十錠銀。
    我著你念彼觀音力,久已后還著本人。
    哎喲!
    這一會兒害起急心疼來,我且尋太醫(yī)調(diào)理去也。
    (下)(卜兒云)和尚去了也。
    等善友來家呵,我則說還了他銀子。
    善友敢待來也。
    (正末上,云)渾家,我燒香回來也。
    那和尚曾來取銀子么?
    (卜兒云)剛你去了,那和尚就來取,我兩手交付與他去了。
    (正末云)既是還了他呵,好、好、好。
    渾家安排下茶飯,則怕俺崔子玉哥哥來。
    (崔子玉上,云)轉(zhuǎn)過隅頭,抹過裹角,可早來到張家了。
    善友兄弟在家么?
    (正末出,云)哥哥請家里來。
    (做見科,崔子玉云)兄弟,我觀你面色,敢是破了些財?
    (正末云)雖然破了些,也不打緊。
    (崔子玉云)你媳婦兒氣色,倒像得些外財?shù)摹?br>(卜兒云)有甚么外財那?
    (崔子玉云)兄弟,我今日要上朝求官應(yīng)舉去,一徑的與你作別來。
    (正末云)哥哥,兄弟有一壺水酒,就與哥哥餞行,到城外去來。
    (做同行科,云)渾家,斟過酒來,送哥哥一杯。
    (做送酒,崔子玉回酒科,云)兄弟,我和你此一別,又不知幾年得會。
    我有幾句言語,勸諫兄弟,你試聽者。
    (詩云)得失榮枯總在天,機關(guān)用盡也徒然。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
    無藥可延卿相壽,有錢難買子孫賢。
    甘貧守分隨緣過,便是逍遙自在仙。
    (正末云)多承哥哥勸戒,只是你兄弟善緣淺薄,出不得家。
    也有幾句兒言語,誦與哥哥聽。
    (詞云)也不戀北疃南主,也不戀高堂邃宇。
    但容膝便是身安,目下保寸男尺女。
    冷時穿一領(lǐng)布袍,饑時餐二盂粳粥。
    除此外別無狂圖,張善友平生愿足。
    (唱)【仙呂】【憶王孫】粗衣淡飯且淹消,養(yǎng)性修真常自保,貧富一般緣分了。
    任白發(fā)不相饒,但得個稚子山妻,我一世兒快活到老。
    (同卜兒下)(崔子玉云)兄弟同媳婦兒回家了也,俺自登途去咱。
    (詩云)此行元不為功名,總是塵根未得清。
    傳語山中修道侶,好將心寄白云層。
    (下)第一折(正末同卜兒,凈扮乞僧、丑扮福僧,二旦上)(正末云)老夫張善友,離了晉州古城縣,搬到了這福陽縣,一住三十年光景也。
    自從被那賊人偷了我五個銀子去,我這家私,火焰也似長將起來。
    婆婆當年得了大的個孩兒,喚做乞僧,年三十歲也。
    以后又添的這廝,是第二個,喚做福僧,年二十五歲也。
    這個媳婦兒是大的孩兒的,這個媳婦是第二個的。
    這大的個孩兒,披星帶月,早起晚眠,這家私多虧了他。
    老夫不知造下甚么孽來,輪到這小的個孩兒,每日則是吃酒賭錢,不成半分兒器。
    兀那廝!
    我問你咱,恁是呵,幾時是了也?
    (福僧云)父親,你孩兒幼小,正好奢華受用。
    有的是錢,使了些打甚么緊?
    (乞僧云)兄弟,你怎生這等把錢鈔不著疼熱使用?
    可不疼殺我也。
    (正末嘆科,云)這都是命運里招來的,大的個孩兒,你不知道,聽我說與你咱。
    (唱)【仙呂】【點絳唇】濁骨凡胎,遞生人海,三十載。
    也是我緣分合該,(帶云)正為這潑家私呵,(唱)我也曾捱淡飯黃齏菜。
    【混江龍】俺大哥一家無外,干家活計覓錢財,積壘下前廳后閣,更攢下萬貫家財。
    俺大哥爺娘行能行孝道,也是我前世里積陰功,苦修來。
    大的兒甘心守分,量力求財,為人本分,不染塵埃,衣不裁綾羅段疋,食不揀好歹安排,爺娘行千般孝順,親眷行萬事和諧。
    若說著這個禽獸,知他怎天地栽排?
    每日向花門柳戶,舞榭歌臺,鉛華觸眼,酒肉擁頦,但行處著人罵,惹人嫌,將家私可便由他使,由他賣。
    這的是破家五鬼,不弱如橫禍非災(zāi)。
    (乞僧云)父親,這家私費了我多少辛苦積攢就的,到那兄弟手里,多使去了。
    兀的不疼殺我也!
    (正末云)大哥,這家私都虧了你。
    兀那廝!
    我問你咱:
    你這幾時做甚么買賣來?
    (福僧云)偏我不曾做買賣,打一日雙陸,曲的腰節(jié)骨還是疼的。
    你可知道我受這等苦哩!
    (正末唱)【油葫蘆】賊也你搭手在心頭自監(jiān)解,這家私端的是誰掙扎,則你那二十年何曾道覓的半文來?
    你、你、你,則待要撞著的賒下逢著的買,到家呵抹著的當了拿著的賣。
    你、你、你,無花呵眼倦開,無酒呵頭也不抬。
    引著些個潑男潑女相扶策,你、你、你,則待每日上花臺。
    (福僧云)父親,你孩兒趁著如此青年,受用快活,也還遲哩!
    (乞僧云)可知你受用快活,單只苦了誰也。
    (正末唱)【天下樂】賊也這的是安樂窩中且避乖,這廝從來會放歹,我若不官司行送了你和姓改。
    (云)我老夫還不曾道著,俺婆婆便道:
    老子,他也好啰。
    (唱)做爹的道不才,做娘的早放乖,慣的這廝千自由百自在。
    (云)兀那廝,你曾少人的錢鈔來么?
    (福僧云)呸!
    長進啊,我并不曾少人錢鈔。
    (凈扮雜當上,云)張二舍,你少我五百瓶的酒錢,快些拿出來還我。
    (乞僧云)父親,兄弟欠了人家酒錢,在門首討哩。
    (正末云)你說不少錢,門首有人索酒錢那!
    (福僧云)還了他便罷,打甚么不緊?
    (乞僧云)還有甚么不還了他,只虧了你。
    (卜兒云)大哥,你還了他罷。
    (乞僧云)罷、罷、罷,我還,我還。
    兀的不心疼殺我也。
    (做發(fā)付科)(雜當下)(丑扮雜當上,云)張二舍,你少我爺死錢,只管要我討,還不拿出來,(乞僧云)父親,門首討甚么,爺死錢,在那里嚷。
    (正末云)甚么爺死錢?
    (福僧云)你看這老頭兒,這些也不懂的。
    父親在日,問他甚么爺死錢?
    (福僧云)你看這老頭兒,這些也不懂的。
    父親在日,問他借了一千貫鈔,父親若死了,還他二千貫鈔。
    堂上一聲舉哀,階下本利相對,這不是爺死錢!
    (正末嘆科,云)嗨,有這樣錢借與那廝使來?
    (唱)【那吒令】你看這倚勢口,啰巷拽街;
    氣的我老業(yè)人,亡魂喪魄;
    你看這少鈔臉,無顏落色。
    (福僧云)這也只使得自己一,有甚么妨礙!
    (正末云)禽獸!
    你道是使了錢是自己的,(唱)怎做的自己錢無妨礙!
    (正末云)禽獸!
    你道是使了錢是自己的,(唱)怎做的自己錢無妨礙?
    兀的不氣窮破我這胸懷。
    【鵲踏枝】一會家上心來,想這廝不成才!
    氣的我手腳酸麻,東倒西歪。
    賊也,你少有的破了家宅,倒不如兩下里早早分開。
    (福僧云)就分開了,倒也干凈,隨我請朋友耍子。
    (正末唱)【寄生草】你引著些幫閑漢,更和這吃劍才。
    你只要殺羊造酒將人待,你道是使錢撒鏝令人愛,你怎知囊空鈔盡招人怪!
    氣的我老業(yè)人目下一身亡。
    (帶云)我死了呵,(唱)恁時節(jié)可也還徹你冤家債。
    (云)大哥,這也沒奈何,你還了者。
    (乞僧云)父親,你孩兒披星戴月,做買做賣,一文不使,半文不用,怎生攢下這家私,都著他花費了也。
    (卜兒云)大哥,你還他罷。
    (乞僧云)我還,我還。
    (做發(fā)付科,云)還了你去罷。
    (雜當云)還了我錢,我回家去也。
    (下)(正末云)婆婆,趁俺兩口兒在,將這家私分開了罷。
    若不分開呵,久已后吃這廝凋零的無了。
    (卜兒云)老的,這家私分他怎么,還是著大哥管的好。
    (正末云)只是分開了罷。
    大哥,你將應(yīng)有的家私,都搬出來,和那借錢鈔的文書也拿將出來。
    (乞僧云)理會的。
    (正末云)婆婆,家私都在這里。
    三分兒分開者。
    (福僧云)分開這家私倒也好,省的絮絮聒聒的。
    (卜兒云)老的,怎生做三分兒分開?
    (正末云)他弟兄每兩分,我和你留著一分。
    (卜兒云)這也說的是,都依著你便了。
    (正末唱)【賺煞】你待要沙暖睡鴛鴦,我則會歲寒知松柏,你將我這逆耳良言不采。
    這家私虧煞俺爺娘生受來,我便是釋迦佛也惱下蓮臺。
    想這廝不成才,因此上各自分開,隨你商量做買賣。
    常言道山河易改,本性兒還在,我則怕你有朝福過定生災(zāi)。
    (同下)第二折(崔子玉冠帶引祗候上,詩云)滿腹文章七步才,綺羅衫袖拂香埃。
    今生坐享皇家祿,不是讀書何處來!
    小官崔子玉是也。
    自與兄弟張善友別后,到于京都闕下,一舉狀元及第,所除磁州福陽縣令。
    誰想兄弟也搬在這縣中居住。
    聞?wù)f他大的孩兒,染了一個病證,未知好殫若何?
    今日無甚事,張千,將馬來,小官親身到兄弟家中探病走一遭去。
    (詩云)駿馬慢乘騎,兩行公吏隨。
    街前休喝道,跟我探親知。
    (下)(凈扮柳隆卿、丑扮胡子轉(zhuǎn)上,詩云)不養(yǎng)蠶來不種田,全憑說謊度流年。
    為甚閻王不勾我,世間刷子少我錢。
    小子叫做柳隆卿,這個兄弟是胡子轉(zhuǎn)。
    在城有張二舍,是一個真傻廝,俺兩個幫著他賺些錢鈔使用。
    這幾日家中無盤纏,俺去茶坊里坐下,等二舍來,有何不可?
    (胡凈云)你在茶坊里坐的,我尋那傻廝去。
    這早晚敢待來也。
    (福僧上,云)自家張二舍。
    自從把家私分開了,好似那湯潑瑞雪,風(fēng)卷殘云,都使的光光蕩蕩了。
    如今則有俺哥哥那份家私,也吃我定害不過,俺哥哥如今染病哩。
    好幾日不曾見我兩個兄弟,到茶坊里問一聲去。
    (做見二凈科,云)兄弟,這幾日不見你,想殺我也。
    (胡凈云)小哥,我正尋你哩。
    茶坊里有柳隆卿在那里等你,我和你去來。
    (相見科)(福僧云)兄弟好么?
    (柳凈云)小哥,一個新下城的小娘子,生的十分有顏色,俺一徑的來尋你。
    你要了他罷,不要等別人下手,先搶去了。
    (福僧云)你先總承別人罷,我可無錢了。
    (胡凈云)你哥哥那里有的是錢,俺幫著你到那里討去來。
    (福僧云)這等我與你去。
    (同下)(正末引雜當上,云)自從將家私做三分兒分開了,二哥的那一份家私,早凋零的沒一點兒了。
    大哥見二哥是親兄弟,又將他收留在家中住。
    不想那廝將大哥的家私,又使的無了。
    大哥氣的成病,一臥不起,求醫(yī)無效,服藥無靈,看看至死,教我沒做擺布。
    小的,咱和你到佛堂中燒香去來。
    (雜當云)爹,咱就燒香去。
    (正末唱)【商調(diào)】【集賢賓】自分開近并來百事有,這的是為兒女報官囚。
    閃的個老業(yè)人不存不濟,則俺這養(yǎng)家兒千死千休。
    這的是天網(wǎng)恢恢,果然道疏而不漏。
    (帶云)若俺大哥有些好列呵,(唱)怎發(fā)付這無主意的老業(yè)人張善友?
    三十年一夢莊周。
    我恰便是俞陽般服藥酒,恰便似莊子嘆骷髏。
    【逍遙樂】我則索仰神靈保佑,為孩兒所事存心,我怎肯等閑罷手!
    兒也,閃的我來有國難投,忍不住兩淚交流。
    莫不是我前世里燒香不到頭,我則索把神靈來禱咒。
    只愿的減罪消災(zāi),絕慮忘憂。
    (云)來到這佛堂前。
    我推開佛堂門。
    (做跪科,云)小的每將香來。
    家堂菩薩,有這大的個孩兒,多虧了他早起晚眠,披星戴月,掙揣下這個家私,今日可有病;
    小的個孩兒,吃酒賭錢,不成半器,他可無病。
    家堂爺爺,怎生可憐見老漢,著俺大的個孩兒,這病痊可咱。
    (做拜科)(唱)【梧葉兒】小的個兒何曾生受,他則待追朋趁友,每日家無月不登樓。
    大的個兒依先如舊,常則待將無做有,巴不得敗子早回頭,(帶云)圣賢也!
    (唱)你怎生則揀著這個張善友心疼下便下手?
    (雜當報,云)爹爹,大哥發(fā)昏哩!
    (正末云)既然大哥發(fā)昏,小的跟著我看大哥去來。
    (同下)(大旦扶乞僧同卜兒上,乞僧云)娘也,我死也。
    (卜兒云)大哥,你精細著。
    (乞僧云)我這病覷天遠,入地近,眼見的無那活的人也。
    (卜兒云)孩兒,你這病,可怎生就覺重了也?
    (乞僧云)娘也,我這病你不知道,我當日在解典庫門前,適值那賣燒羊肉的走過。
    我見了這香噴噴的羊肉,待想一塊兒吃,我問他多少鈔一斤,他道兩貫鈔一斤。
    我可怎生舍的那兩貫鈔買吃?
    我去那羊肉上將兩只手捏了兩把,我推嫌羊瘦,不曾買去了。
    我卻袖那兩手肥油,到家里盛將飯來,我就那一只手上油舔幾口,吃了一碗飯。
    我一頓吃了五碗飯,吃得飽飽兒了,我便瞌睡去。
    留著一只手上油,待吃晌午飯。
    不想我睡著了,漏著這只手,卻走將一個狗來,把我這只手上油都吮干凈了。
    則那一口氣,就氣成我這病。
    我昨日請一個太醫(yī)把脈,那廝也說的是,道我氣裹了食也。
    (卜兒云)孩兒既是這等起的病,你如今只不要氣,慢慢的將養(yǎng)。
    (乞僧云)喚的我父親來,我吩咐他咱。
    (正末同雜當上,云)婆婆,大哥病體如何?
    (乞僧云)父親,我死也。
    (正末做悲科,云)兒呵,則被你痛殺我也。
    (唱)【醋葫蘆】你胸脯上著炙,肚皮上用手揉。
    俺一家兒燒錢烈紙到神州,請法師喚太醫(yī)疾快走。
    將那俺養(yǎng)家兒搭救,則教我腸慌腹熱似燒油。
    (乞僧云)父親,我顧不得你,我死也。
    (做死科)(正末同卜兒哭科,云)兒也,你忍下的便丟了我去,教我兀的不痛殺了也。
    (唱)【幺篇】我則見他直挺挺僵了腳手,冷冰冰禁了牙口。
    俺一家兒那個不啼啼哭哭破咽喉,則俺這養(yǎng)家兒半生苦受。
    (帶云)天那!
    (唱)常言道好人俫不長壽,這一場煩惱怎生收?
    (云)婆婆,大哥死了也,將些甚么供養(yǎng)的來?
    一壁廂著人去請崔縣令哥哥來。
    (雜當云)理會的。
    (崔子玉上,云)小官崔子玉,去看張善友的孩兒,可早來到也。
    張千,接了馬者。
    (見科,云)呀,原來善友的孩兒死了也。
    兄弟你可省煩惱波。
    (正末云)哥哥,大的個孩兒已死,眼見兄弟的老命也不久了也。
    (崔子玉云)兄弟,常言道: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這也是個大數(shù),且省煩惱。
    (福僧同二凈上)(柳凈云)小哥,說你哥哥死了,到家中看有甚么東西,你拿與俺兩個拿著先走。
    (福僧云)說的是,你跟將我來,拿著壺瓶臺盞便走。
    我可無眼淚,怎么啼哭?
    (柳凈云)我手帕角頭,都是生姜汁浸的,你拿去眼睛邊一抹,那眼淚就尿也似流將出來。
    (做遞砌末,福僧哭科,云)我那哥哥也,你一文不使,半文不用,可不干死了你。
    我那爹也,你不偏向我那哥哥也。
    我那娘也,你如今只有的我一個也。
    我那嫂嫂也,我那老婆也。
    (做怒科,云)怎生沒個睬我的?
    看起來我是傻廝那。
    (正末唱)【幺篇】只見那兩個幫閑的花滿頭,這一個敗家的面帶酒。
    你也想著一家兒披麻帶孝為何由?
    故來這靈堂里尋斗毆。
    直恁般見死不救,莫不是你和他沒些瓜葛沒些憂?
    (云)兀那廝,大哥死了,消受不的你奠一盞兒酒。
    (福僧云)老人家不要絮聒,等我澆奠。
    (做奠酒)(將臺盞與凈)(卜兒奪科,云)你將的那里去?
    (福僧推卜兒科,云)你們自去。
    (柳凈云)有了東西也,俺跑、跑、跑。
    (同胡下)(卜兒云)兀的不氣殺我也。
    (做死科)(乞僧做起叫科,云)我那臺盞也。
    (正末云)孩兒,你不死了來?
    (乞僧云)被那兩個光棍搶了我臺盞去,我死也怎么舍得?
    (正末云)婆婆,由他將的去罷。
    呀,婆婆死了也。
    天那!
    可是老漢造下甚么孽來,大的個孩兒死了,婆婆又死了。
    天那!
    兀的不痛殺老漢也。
    (崔子玉云)兄弟少煩惱,這都是前生注定者。
    (正末做悲科)(唱)【窮河西】你道死和生,都是天數(shù)周,怎偏我子和娘拔著短籌?
    我如今備棺槨將他殯,不如我這業(yè)尸骸又著那個收?
    (云)下次小的每,將婆婆和大哥哥扶在一壁廂,買兩個棺槨殯了者。
    (雜當云)理會的。
    (做扶下)(正末悲科,唱)【鳳鸞吟】怎不著我愁,這煩惱甚日休,天那!
    偏是俺好夫妻不到頭。
    怎不著我愁,這煩惱甚日休,天那!
    偏是俺養(yǎng)家兒沒福留。
    (崔子玉云)兄弟,你的壽算也還遠哩,這家私便破散了些,打甚么不緊!
    且省煩惱波。
    (正末唱)想人生到中年以后,這光陰不久,還望甚家緣成就!
    隨你便攢黃金過北斗,只落的干生受,天那!
    早尋個落葉歸秋。
    (云)老漢大的個孩兒死了,婆婆又死了。
    我老漢不知造下甚么孽來。
    (崔子玉云)兄弟,你休煩惱者。
    (正末唱)【浪來里煞】這煩惱神不知鬼不覺,天來高地來厚。
    本指望一家兒相守共白頭,到如今夫妻情父子恩都做了一筆勾。
    落得個自僝自僽,(做悲科,云)天那!
    (唱)則除非向來生重把那生修。
    (下)(崔子玉嘆科,云)嗨,誰想他大的孩兒,連婆婆都亡化了。
    我那兄弟還不省哩。
    (詩云)善友今年命運低,妻亡子喪兩重悲。
    前生注定今生業(yè),天數(shù)難逃大限催。
    (下)第三折(正旦扶福僧上)(福僧云)哎喲!
    害殺我也,怎么不見父親來?
    (二旦叫云)大娘,你與我請將父親來者。
    (大旦做應(yīng)請,正末領(lǐng)雜當上,云)自從大的個孩兒死了,婆婆又死了,家私又散盡了。
    如今小的個孩兒又病的重了,教老漢好生煩惱也呵。
    (唱)【中呂】【粉蝶兒】活計蕭疏,正遭逢太平時序,偏是我老不著暮景桑榆。
    典了莊宅,賣了田土,銷乏了幾多錢物。
    委實的不曾半霎兒心舒,一天愁將我這兩眉攢聚。
    【醉春風(fēng)】恨高似萬重山,淚多如連夜雨。
    眼見的兒亡妻喪,又有個病著床,老業(yè)人你暢好是苦,苦。
    則俺這小的個孩兒倘有些好歹,可著我那堝兒發(fā)付。
    (做見科,云)二哥,你這病證如何?
    (福僧云)父親,我死也。
    (正末云)老漢則有這小的個孩兒,可又病的重。
    天啊!
    怎生可憐見老漢,留下小的個孩兒,送老漢歸土,可也好那。
    (唱)【紅繡鞋】禱禍了千言萬語,天??!
    則愿的小冤家百病消除。
    兒也,便使的我片瓦根椽一文無,但存留的孩兒在,就是我護身符,又何必滿堂金才是福?
    (云)二哥,你這早晚面色不好。
    你有甚么遺留言語,吩咐我咱。
    (福僧云)父親,你不知道我這病。
    別人害的是氣蠱水蠱,我害的是米蠱。
    (正末云)如何是米蠱?
    (福僧云)若不是米蠱呵,怎生偌大一個栲栳?
    父親,我顧不的你也。
    (做死伏科)(正末做哭科,云)兒呵,則被你痛殺我也。
    (唱)【迎仙客】還只道沉沉的臥著床褥,誰知他悠悠的赴了冥途,空把我孩兒叫道有千百句。
    閻君也,你好狠心腸;
    土地也,你好歹做處。
    閃的我鰥寡孤獨,怎下的便撇了你這爹先去。
    (云)二哥也死了。
    下次小的每買一具棺木來,埋葬了者(雜當云)理會的。
    (扶福僧下)(正末云)兩個媳婦兒,你來,兩個孩兒都亡了,我的婆婆又亡了。
    我無兒不使婦,你兩個可也有爺和娘在家里,不如收拾了一房一臥,各自歸宗去罷。
    要守孝也由的你,便要嫁人也由的你。
    (兩旦做悲科,云)哎呀,痛殺俺也!
    俺妯娌二人,收拾一房一臥,且回爺娘家守孝去。
    男兒也,只被你痛殺我也。
    (詩云)俺妯娌命運低微,將男兒半路拋離。
    拚的守孤孀一世,斷不肯向他人再畫蛾眉。
    (同下)(正末做悲科,云)兩個孩兒死了,兩個媳婦兒又歸宗去了。
    我婆婆又亡了,則撇下老業(yè)人獨自一個。
    我仔細想來,不干別人事,都是這當境土地和這閻神,勾將俺婆婆和兩個孩兒去了。
    我如今待告那崔縣令哥哥,著他勾將閻神土地來,我和他對證,有何不可!
    不免拽上這門,我首告他走一遭去。
    (下)(崔子玉引張千、祗候上)(詩云)冬冬衙鼓響,公吏兩邊排。
    閻王生死殿,東岳嚇魂臺。
    小官崔子玉是也。
    今日升廳,坐起早衙。
    張千,喝攛廂。
    (張千云)在衙人馬平安,抬書案。
    (正末上,跪科)(崔子玉云)階下跪著的不是張善友兄弟,你告甚么?
    (正末云)哥哥與老漢做主咱。
    (崔子玉云)是誰欺負你來,你說那詞因,我與你做主。
    (正末云)我不告別人,我告這當境土地和閻神。
    哥哥,你差我去勾將他來,等我問他,俺兩個孩兒和婆婆,做下甚么罪過,他都勾的去了。
    (崔子玉云)兄弟,你差了也。
    這是陰府神祗,你告他怎的?
    (正末起科)(唱)【白鶴子】他本是聰明正直神,掌管著壽夭存亡簿。
    怎不容俺夫婦到白頭?
    (帶云)我那兩個孩兒呵!
    (唱)也著他都死因何故?
    (崔子玉云)兄弟,陽世間的人,我便好發(fā)落。
    他陰府神祗,我如何勾的他來?
    便勾了來,我也斷不的。
    (正末云)哥哥,你斷不的他?
    從古以來,有好幾個人,都也斷的,怎生哥哥便斷不的?
    (崔子玉云)兄弟,那幾個古人斷的?
    你試說與咱聽。
    (正末唱)【幺篇】哎,想當日有一個狄梁公曾斷虎,有一個西門豹會投巫。
    又有個包待制白日里斷陽間,他也曾夜斷陰司路。
    (崔子玉云)兄弟,我怎比得包待制,日斷陽間,夜斷陰間,你要告到別處告去。
    (正末云)俺婆婆到這年紀,便死也罷了。
    難道俺兩個孩兒留不的一個?
    (唱)【上小樓】俺孩兒也不曾訛言謊語,又不曾方頭不律。
    俺孩兒量力求財,本分隨緣,樂道閑居。
    閻神也有向順,土地也不胡突。
    可怎生將俺孩兒一時勾去,害的俺張善友牽腸割肚。
    (崔子玉云)你兩個孩兒和你的渾家,必然有罪犯注定該死的。
    你要問他,也好癡哩!
    (正末云)俺那婆婆和兩個孩兒呵!
    (唱)【幺篇】又不曾觸忤著那尊圣賢,蹅踐了那座廟宇。
    又不曾毀謗神佛,冒犯天公,墮落酆都。
    合著俺子共母,妻共夫,一家兒完聚,(做悲科,云)俺兩個孩兒死了,婆婆又死了,兩個媳婦兒也歸宗去了。
    (唱)可憐見送的俺滅門絕戶。
    (做跪科,云)望哥哥與我勾將閻神土地來,我和他折證咱。
    (崔子玉云)兄弟,我才不說來,假如陽世間人,我便斷的,這陰府神祗,我怎么斷的他?
    你還不省哩,快回家中去。
    (正末起科,唱)【耍孩兒】神堂廟宇偏誰做?
    無過是烈士忠臣宰輔。
    但生情發(fā)意運機謀,早明彰報應(yīng)非誣。
    (云)哥哥,這樁事你不與我斷,誰斷?
    (唱)難道陽世間官府多機變,陰府內(nèi)神靈也混俗。
    把森羅殿都做了營生鋪,有錢的免了他輪回六道,無錢的去受那地獄三涂。
    【二煞】我如今有家私誰管顧?
    有錢財誰做主?
    我死后誰澆茶、誰奠酒、誰啼哭?
    誰安靈位誰齋七?
    誰駕靈車誰掛服?
    止幾個忤作行送出城門去,又無那花棺彩輿,多管是席卷椽舁。
    【煞尾】天那!
    最苦的是清明寒食時,別人家引兒孫祭上祖。
    只可憐撇俺在白楊衰草空山路,有誰來墓頂上與俺重添半抔兒土。
    (下)(崔子玉笑云)張善友去了也。
    此人雖是個修行的,卻不知他那今生報應(yīng),因此愚迷不省。
    且待他再來告時,我著他親見閻君,放出兩個孩兒和那渾家,等他廝見,說知就里。
    (詩云)方信道暗室虧心,難逃他神目如電。
    今日個顯報無私,怎倒把閻君埋怨。
    (下)第四折(正末上,云)老漢張善友。
    昨日到俺哥哥崔子玉跟前告狀來,要勾他那土地、閻神和俺折證。
    怎當俺哥哥千推萬阻,只說陰府神靈,勾他不得。
    今日到那城隍廟里再告狀去。
    有人說道,城隍也是泥塑木雕的,有甚么靈感在那里?
    你哥哥不比他人,日斷陽間,夜理陰間,還賽過那包待制,你怎么不告去?
    因此只得又往這福陽縣里走一遭去來。
    (下)(崔子玉引祗從上,詩云)法正天須順,官清民自安。
    妻賢夫少禍,子孝父心寬。
    我崔子玉為何道這幾句?
    只因我兄弟張善友,錯怨土地、閻神屈勾了他妻兒三命,要我追攝前來,與他對證。
    我只說一個斷不得,回他去了。
    料他今日必然又來,我自有個主意。
    張千,今日坐早衙,與我把放告牌抬出去者。
    (祗從云)理會的。
    (正末上,云)哥哥可憐,與兄弟做主咱。
    (崔子玉云)兄弟,你說那詞因上來。
    (正末云)我老漢張善友,一生修善,便是俺那兩個孩兒和婆婆,都也不曾做甚么罪過,卻被土地、閻神,屈屈勾將去了。
    只望哥哥準發(fā)一紙勾頭文書,將那土地、閻神,也追的他來,與老漢折證一個明白。
    若是果然該受這業(yè)報,我老漢便死也得瞑目。
    (崔子玉云)兄弟,你好葫蘆提也。
    我昨日不曾說來,陽世間的人,我便斷的,陰府神祗,我怎么斷的?
    (正末云)哎喲!
    一陣昏沉,我且暫睡咱。
    (做睡科)(崔子玉云)此人睡了也。
    我著他這一番似夢非夢,直到森羅殿前便見端的。
    (虛下)(鬼力上,云)張善友,閻神有臺灣省。
    (正末驚起科,云)怎生閻神有勾?
    我正要問那閻神去哩。
    (下)(閻神引鬼力上,詩云)蕩蕩威靈圣敕差,休將閑事惱心懷。
    空中若是無神道,霹靂雷聲那里來?
    吾神乃十地閻君是也。
    今有陽間張善友,為兒亡妻喪,告著俺土地、閻神。
    鬼力,與我攝將那張善友過來。
    (鬼力云)理會的。
    (鬼力做拿正末上科)行動些。
    (正末唱)【雙調(diào)】【新水令】一靈兒監(jiān)押見閻君,閃的我虛飄飄有家難奔。
    明知道空撒手,怕甚么業(yè)隨身!
    托賴著陰府靈神,得見俺那陽世間的兒孫,便死也亦無恨。
    【駐馬聽】想人生一刬的錢親,呆癡也豈不聞有限光陰有限的身?
    咱死后只落得半丘兒灰襯,這的是百年誰是百年人,都被那業(yè)錢財無日夜費精神。
    到如今這死尸骸雖富貴誰埋殯?
    活時節(jié)不肯使半文,死了也可有你那一些兒分。
    (鬼力云)過去跪著。
    (正末見跪科,閻神云)張善友,你知罪么?
    (正末云)上圣,我張善友不知罪。
    (閻神云)你推不知,你在陽間,告著誰來?
    (正末云)我告閻神、土地,他把我婆婆和兩個孩兒,犯下什么罪過,都勾的去了?
    我因此上告他。
    (閻神云)兀那張善友,你要見你兩個孩兒么/(正末云)可知要見哩。
    (閻神云)鬼力,將他兩個孩兒攝過來者。
    (鬼力云)理會的。
    (喚乞僧、福僧上)(正末見驚科,云)兀的不是我兩個孩兒!
    大哥,你家去來。
    (乞僧云)我是你甚么孩兒!
    我當初是趙廷玉,不合偷了你家五個銀子,我如今加上幾百倍利錢,還了你家的,和你不親,不親。
    (正末云)兒也!
    我為你呵,哭的我眼也昏了,你今日刬的道和我不親?
    兒也!
    你好下的也呵。
    (唱)【沽美酒】你怎生直恁的心性狠,全無些舊眼分,可便是親者如同那陌路人。
    只為你哭的我行眠立盹,(見福僧科,云)二哥,咱家去來。
    (福僧云)誰是你孩兒!
    (正末云)你是我第二的孩兒。
    (福僧云)我是你的兒?
    老的,你好不聰明!
    我前身元是五臺山和尚,你少我的來,你如今也加倍還了我的也。
    (正末做嘆科)(唱)兩下里將我來不偢問。
    (云)這生忿忤逆的賊也!
    罷了,大哥,你也須認的我。
    (唱)【太平令】他平日里常只待尋爭覓釁,兒也,你怎的也學(xué)他背義忘恩?
    這忤逆賊從來生忿,你須識一個高低遠近。
    (云)大哥,跟我家去來。
    (乞僧云)我填還了你的,俺和你不親了也。
    (正末唱)你道我不親強親,咱須是你父親,呀,好教我一言難盡。
    (閻君云)著這兩個速退。
    (鬼力引乞僧、福僧下)(閻君)云你要見你那渾家么?
    (正末云)可知要見哩。
    (閻君云)鬼力,與我開了酆都城,拿出張善友的渾家來。
    (鬼力押卜兒上,見科)(正末云)婆婆,你為甚么來?
    (卜兒做哭科,云)老的也,我當初不合混賴了那五臺山和尚十個銀子。
    我死歸冥路,教我十八層地獄,都游遍了也。
    你怎生救我咱?
    (正末做嘆科,云)那五臺僧人的銀子,我只道還他去了,怎知賴了他的來?
    (唱)【水仙子】常言道莫瞞天地莫瞞人,心不瞞人禍不侵。
    你若今苦也啰,刀山劍嶺都游盡,怎做的閻羅王有向順,擺列著惡鬼能神。
    (卜兒云)我受苦不過,你好生超度我咱。
    (閻君云)鬼力,還押入酆都去。
    (正末唱)才放出森羅殿,又推入地獄門,哎喲,你暢好是下的波閻君。
    (鬼力押卜兒哭下)(閻君云)張善友,你有一個故人,你可要見么?
    (正末云)可知要見哩。
    (閻君云)我與你去請那尊神來,與你相見咱。
    (下)(崔子玉上)(正末做見科,云)何方圣者?
    甚處靈神?
    通名顯姓咱。
    (崔子玉云)張善友,休推夢里睡里。
    (正末做覺科,云)好睡也。
    (崔子玉云)兄弟,你適才看見些甚么來?
    (正末云)哥哥,你兄弟都見了也。
    (唱)【雁兒落】我也曾有三年養(yǎng)育恩,為甚的沒一個把親爺認?
    原來大的兒是他前生少我錢,小的兒是我今世償他本。
    【得勝令】這都是我那婆婆也作業(yè)自殃身,遺累及兒孫。
    再休提世上無恩怨,須信道空中有鬼神。
    (崔子玉云)兄弟,你省悟了么?
    (正末云)哥哥,張善友如今才省悟了也。
    (唱)總不如安貧,落一個身困心無困。
    這便是修因,也免的錢親人不親。
    (崔子玉云)兄弟,你直待今日,方才省悟,可是遲了。
    兄弟,你聽者:
    聽下官從頭細數(shù),犯天條合應(yīng)受苦。
    則為你奉道看經(jīng),俺兩人結(jié)為伴侶。
    積攢下五個花銀,爭奈你命中沒福。
    大孩兒他本姓趙,做賊人半銀偷去。
    第二個是五臺山僧,寄銀兩在你家收取。
    他到來索討之時,你婆婆混賴不與。
    拈指過三十余春,生二子明彰報復(fù)。
    大哥哥干家做活,第二個荒唐愚魯。
    百般的破財家財,都是大孩兒填還你那債負。
    兩個兒命掩黃泉,你那腳頭妻身歸地府。
    他都是世海他人,怎做得妻財子祿。
    今日個親見了陰府閻君,才使你張善友識破了冤家債主。
    (下)題目張善友告土地閻神正名崔府君斷冤家債主

  • 木蘭花慢壽陳公望
    王旭王旭〔元代〕
    問東原豪杰,先屈指,到元龍。
    看瀟灑風(fēng)標,汪洋學(xué)海,磊落詞鋒。
    沂川歲回來往,把乾坤、歌入舞雩風(fēng)。
    妙理鳶飛魚躍,塵心雪化冰融。
    梅花香外歲寒松。
    高節(jié)謝春容。
    有千歲神膏,扶君壽質(zhì),閱世無窮。
    仍呼九天鸞鶴,與王喬、相約叩瓊宮。
    但使飛霞佩在,寧愁白玉堂空。
  • 紀事排悶·云無事書者
    方回方回〔元代〕
    云無事書者,泥屨隔墻聲。
    小市扃虛肆,荒庖絕美烹。
    流涎淮蟹紫,入夢海柑頳。
    莫殢閉關(guān)卦,兵戈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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