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州第一·波落寒汀

上闋寫景，結(jié)拍入情。

“波落寒汀，村渡向晚，遙看數(shù)點帆小”——詞人目睹之實景。前兩句寫近景，后一句寫遠景。詞人乘船，在一個秋日的黃昏到達荒村野渡。詞人仔細觀察了秋天水落后留下的痕跡，十分細膩。筆法靈動，句式靈活，化靜為動，引人人勝。

“亂葉翻鴉，驚風破雁，天角孤云縹緲”——寫仰望所見之景。秋風掃落葉，驚動樹上棲鴉滿天亂飛，天空雁陣也被逆風吹散亂成一片?！胺薄ⅰ捌啤睙捵?，由“亂葉”、“驚風”引出，生動準確?！捌啤弊謱懷汴嚹骘L而飛，驚風吹來，吹散了行列?！皝y葉”二句，仰觀所得，作對句狀難寫之景。“亂葉”寫地上，“驚風”寫天空。

“官柳蕭疏，甚尚掛、微微殘照”——繼續(xù)寫近景。與上文“亂葉”相補充，更展示出秋景之凄涼?！皩懬锞捌鄾觯缏勆桃粲鹱唷?，更著以“官柳蕭疏”、“微微殘照”，與村渡所構(gòu)成的荒涼、凄清、黯淡的意境，對于羈旅行役之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呢?秋聲秋色，秋氣肅殺，不道斜陽映柳，卻道柳掛殘陽，又照應“向晚”，想象奇特，出語自然奇異。更增羈旅之愁、遲暮之感。“微微”二字，體物尤工。

“景物關(guān)情，川途換目，頓來催老”——總括上闋近景、遠景、天上地下之景，融會成為一個開闔自如、渾厚自然的整體境界。“關(guān)情”以后人情，透出心事；“川途”即水路。讓人觸景生情，“頓來催老”。正因為如此，一片蕭瑟景物使詞人忽然覺得變老了，油然而生遲暮之感。“頓來催老”直說破，暗含“關(guān)情”一語，激發(fā)詞人歲月易逝、人生易老之感慨。

下闋寫情，懷人。

“漸解狂朋歡意少。奈猶被、思牽情繞”——由上闋的寫景轉(zhuǎn)入懷人之抒情?！翱衽蟆闭?，狂放不羈之朋友也?！皾u解”接“頓來”似一轉(zhuǎn)折，乃“催老”二字之神髓，緊承前結(jié)。明寫“狂朋”，實寫自己，強化了主觀感情色彩。“奈猶被、思牽情繞”交代了“歡意少”的原因。那么“思牽情繞”的是什么人呢?又一轉(zhuǎn)折。

“座上琴心，機中錦字，覺最縈懷抱”——“座上琴心”用典。指戀人所寄來之書信，“琴心”、“錦字”為“思牽情繞”之由。懷念伊人，盼望書信，最縈繞著詞人之心，完全是從詞人自己這方面來寫的。同時也說明只有寄來的音書才是詞人最為珍貴的!

“也知人、懸望久，薔薇謝、歸來一笑”——前六個字代所思者設想。詞人筆鋒陡轉(zhuǎn)，從對方著想來寫。宕開一筆，轉(zhuǎn)出新意。詞人想象女子也在想念自己，“薔薇謝”七字表達明年暮春薔薇花謝時，就可以相逢一笑了?！耙仓?、懸望久”代所思之人設想?！八N薇謝時”已望歸來，“自春徂秋，足見其‘久”’，并且為“霜空”蓄勢。

“欲夢高唐，未成眠、霜空已曉”——由于切盼重逢并預約來期，于是詞人首先心馳神往。詞中借指與女子夢中相會。然而卻欲夢未成，正是此詞妙處之所在?！八铡秉c明時間季節(jié)，回應上闋大寫秋景。

這首詞抒離情或明寫或暗轉(zhuǎn)，敘相思或眼前或夢幻，從多方面、多角度著筆；或鋪敘，或勾勒，一氣呵成、一脈流轉(zhuǎn)，如清·陳世煜《云韶集》所說：“寫秋景凄涼，如聞商音羽奏。語極悲惋。一波三折，曲盡其妙，美成詞大半皆以紆徐曲折制勝，妙于紆徐曲折中有筆力，有品骨，故能獨步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