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歸·海河逭暑

玉帶河邊折柳條，送君歸看浙江潮。
九秋雕鶚詩心健，萬變魚龍海氣驕。
吾輩尚謀文字樂，何人解向國魂招？
歸舟倘見山陰客，為道雄心郁未消。

平生最惡牢騷語，作態(tài)呻吟苦恨誰。
萬事禍為福所倚，百年力與命相持。
立身豈患無余地，報國惟憂或后時。
未學(xué)英雄先學(xué)道，肯將榮瘁校群兒。

夜來寒漸消，春嫩冰初裂。
好趁月團圓，正是燈時節(jié)。
盛游今已非，簫管成衰歇。
不見舊時鐙，冷卻良宵月。

我們在春天的屋子里，
喝著綠茶，聆聽古琴，
并且看著屋外的流水與落花，
春天已經(jīng)來了，
我們開始談?wù)撋?br>以及種種的困惑，
譬如永恒，愛情，與及輪回之類，
一朵杜鵑悄然地飛墜，
并且在一個小小的渦漩里打轉(zhuǎn)，
嫣紅的花瓣開始為水勢入侵，
渾似一節(jié)漉濕的衣袖；


我們?nèi)匀还虉?zhí)地追述彼此的感覺──
「今早的心情像新沏的一壺茶，
不濃也不淡。

」
「我們兩人在生命滂沱的大雨下
偶爾避雨在屋檐而相識，
而竟也愛上了。

」
在時光的迢遞里，
即使在如此短暫的早春，
我們探索著彼此的相同與相異，
并且爭執(zhí)著一些生命毫無意義的困惑，
譬如永恒，愛情，與及輪回之類，
可是我們又隱隱知道，
再沒有什麼現(xiàn)在的事件與人物，
能夠取代那些過往刻過骨，鏤過心的──
你永遠想著追憶著你的，
我永遠想著追憶著我的。


我們都知道，
無論如何纏綿的現(xiàn)在，
瞬間就成彈指的過往了。


無論生命如何喧嘩憤怒，
在半夜最孤獨的時刻，
身傍唯一的伴侶仍然是一個孤獨的你，
所有眼淚都是自己眼淚的觸發(fā)，
所有嘆息都是自己嘆息的回縈。


我們無奈一如春天的落花，
隨波逐流在時間的河流里，
我們手足無措於小小的漩渦，
浩劫之余，我們也曾飄泊，
并且慶幸劫後的殘軀，
我們會彼此依偎憐惜，
靜靜感覺時光的流淌，
我們好像感覺到──
生與死，
愛與恨，
合與離，
似乎堅持著它們反覆的規(guī)律，
所以在春天的夜里，
我們格外珍惜──
短暫的生，
短暫的愛，
還有短暫的合！


暮色像一塊輕柔的紫緞，
把我們像花蕾般包擁起來，
有一種溫暖彌漫在我們底語言里，
因為我們在追憶，
一個季節(jié)或一個市鎮(zhèn)，
一些事件的觸發(fā)和結(jié)束；


我們知道──
春天的屋子，
春天的古琴，
春天的杜鵑，
永遠不會消逝，
一如我們底魂魄，
秋天的葉落，
猶似死亡，
春天的新葉，
猶似轉(zhuǎn)世，
消逝的是我們固執(zhí)的身分，
以及一生固執(zhí)的戀情。


淅瀝的流水，
點滴的時間，
彈指之間，
念瞬之間，
無奈與執(zhí)著之間，
惟有沉默的屋子，
魔幻的古琴，
黯魂的杜鵑，
堅持著彈指間的古樸，
以及孤寂。

我有無弦琴，繁音迄未弄。
自與子結(jié)縭，私詡偕桐鳳。
棲遲十五年，好鳥時成哢。
去歲忽病耳，滯結(jié)憂思重。
子從江北來，我倦江南送。
嗟嗟滿腹詩，貽子百無用。
背人憐迂闊，寸靈遂失控。
耳鳴頭復(fù)暈，坐糜真可慟。
吟詠失所樂，愁患慚與共。
挈我作遠游，笑談強從眾。
東湖波浩蕩，長橋虹飛動。
旭日照中州，苗圃解晴凍。
感子回春手，使我豪情縱。
歸來發(fā)生機，重賡幸福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