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晚枕馀酲倦不支

笑渠窮極未工詩，閉戶長吟發(fā)浩噫。
世味盡嘗欠一死，人情如此每三思。
愁催犯曉霜欺鬢，寒迫傾囊酒滿卮。
誰謂先生狂不改，沈舟寧復畏風吹。

日月如何閉雙眼，夢中夢外路全遮。
拚教心火同身燼，散作人間智慧花。

在我的記憶里，“廣場”
從來是政治集會的地方
露天的開闊地，萬眾狂歡
臃腫的集體，滿眼標語和旗幟，口號著火
上演喜劇或悲劇，有時變成鬧劇
夾在其中的一個人，是盲目的
就像一片葉子，在大風里
跟著整座森林喧嘩，激動乃至顫抖

而溽熱多雨的廣州，經濟植被瘋長
這個曾經貌似莊嚴的詞
所命名的只不過是一間挺大的商廈
多層建筑。

九點六萬平米
二十世紀末，蟄動萌發(fā)
事物的本質在急劇變化
進入廣場的都是些情散平和的人
沒大出息的人，像我一樣
生活愜意或者囊中羞澀
但他（她）的到來不是被動的
渴望與欲念朝著具體的指向
他們眼睛盯著的全是實在的東西
那怕挑選一枚發(fā)夾，也注意細節(jié)
那些匆忙抓住一件就掏錢的多是外地人
售貨小姐生動親切的笑容
暫時淹沒了他們對交通堵塞的抱怨
以及剛出火車站就被小偷光顧的牢騷
趕來參加時裝演示的少女
衣著露臍
兩條健美的長腿，更像鷺鳥
二三兩兩到這里散步
不知誰家的丈夫不小心撞上了玻璃

南方很少值得參觀的皇家大院
我時不時陪外來的朋友在這走上半天
這兒拒絕鏗鏘有力的演說
只好低聲講小話
結果兩腿發(fā)沉，身于累得散了架
在二樓的天貿南方商場
一位女友送過我一件有金屬扣子的青年裝
毛料。

挺括。

比西裝更高貴
假若脖于再加上一條圍巾
就成了五四時候的革命青年
這是今大的廣場
與過去和遙遠北方的唯一聯(lián)系
沒有終點的旅程

飛機是今天的大鳥，是橋，是一只鞋子
天空飛來的一頂花轎
從Ｎ城到G城，不再有遠方
所謂漫長的一生，永遠
嗅，像裙子滑下那么簡短

當你從到達廳電視屏幕深處涌出
看不見暗中偷窺的攝像機
我看見你的臉像雪在群峰中裸現(xiàn)
就像不久前我看著你的背影從安檢口消失
仿佛一轉身又回到這里
早晨你對著一面鏡子梳妝
隨后常常也是這個動作

“好像我一直就在這里，僅僅
離開地面再回到地面”

寄居蟹的新房不點燈
背部緊閉的連衣裙像門的兩扇
被輕輕開啟，使你
像筍子被剝出
“好像蘋果在秋天”
連結昨天與今天，記憶與現(xiàn)實
是窄窄的一條拉鏈
次日，重新上演
古老寓言的現(xiàn)代翻版，烏龜和白兔賽跑
我們誰先到達目的地？


當公共汽車緩慢而吃力地行駛
你像一張白紙從我頭上飄過
飛機再次飛越火車站低矮的屋頂

君今六十吾盈七。
攬鏡俱斑白。
欣聞自壽制新腔。
倚笛度來花月靜春江。
昆腔試唱三年有。
玉茗徒傳授。
啟蒙天淡與云閑。
最怕一聲天字轉喉難。

布帳紙屏清夜冷。
居士枯禪入定。
莫夢安槐境。
更無福分鴛鴦并。
嘆此日、根因未凈。
尚有詩愁酒病。
婢作夫人請，且姑待他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