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鑄

jiǔxiàlóuyàngāo,
gēngzhízhìlěngyúncháo。。
fēng風(fēng)láipínliáokuài,,
shǔmǎn滿rénjiānchǔtáo。。
zhèjiāng漿hánbīngjiǎojiǎo,,
huàliángōulěngyuèshāoshāo。。
xiándiàn殿shēngliáng,,
shéiwéichéngxuánzuòjiěcháo。。

作者簡介

龐鑄
龐鑄

遼東人,字才卿,號默翁。章宗明昌五年進士。仕有聲。南渡后,累遷戶部侍郎。博學(xué)能文,工詩,造語奇健,又善畫山水禽鳥,為一時名士。后坐事出為東平副職,改京兆路轉(zhuǎn)運使卒。 更多

龐鑄的詩(共20首詩)
  • 挖掘
    〔〕
    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間一支粗壯的筆躺著,舒適自在像一支槍。
    我的窗下,一個清晰而粗厲的響聲鐵鏟切進了礫石累累的土地:
    我爹在挖土。
    我向下望看到花坪間他正使勁的臀部彎下去,伸上來,二十年來穿過白薯壟有節(jié)奏地俯仰著,他在挖土。
    粗劣的靴子踩在鐵鏟上,長柄貼著膝頭的內(nèi)側(cè)有力地撬動,他把表面一層厚土連根掀起,把鐵鏟發(fā)亮的一邊深深埋下去,使新薯四散,我們撿在手中,愛它們又涼又硬的味兒。
    說真的,這老頭子使鐵鏟的巧勁就像他那老頭子一樣。
    我爺爺?shù)耐良{的泥沼地一天挖的泥炭比誰個都多。
    有一次我給他送去一瓶牛奶,用紙團松松地塞住瓶口。
    他直起腰喝了,馬上又干開了,利索地把泥炭截短,切開,把土.撩過肩,為找好泥炭,一直向下,向下挖掘。
    白薯地的冷氣,潮濕泥炭地的咯吱聲、咕咕聲,鐵鏟切進活薯根的短促聲響在我頭腦中回蕩。
    但我可沒有鐵鏟像他們那樣去干。
    在我手指和大拇指中間那支粗壯的筆躺著。
    我要用它去挖掘。
  • 嬰兒的悲哀
    布萊克布萊克〔〕
    我的母親呻吟,我的父親流淚——我一頭跳進這危險的世界,赤身裸體,無依無靠,就像云中的惡魔大呼大叫。
    掙扎在我父親的手掌中,竭力想擺脫襁褓的束縛,我又累又乏,只好乖乖地躺在母親的懷中生悶氣。
    當(dāng)我發(fā)覺發(fā)怒是徒勞,生悶氣什么也沒得到,于是耍出許多詭計圈套我開始安靜而現(xiàn)出微笑。
    我安靜地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踏上大地去流浪;
    我微笑著過了一晚又一晚只是為了能討人喜歡。
    于是藤蔓上垂下串串葡萄在我眼前煜煜閃耀,還有許多可愛的花兒在我周圍競相開放。
    然后我父親手拿圣書,露出一副圣者的面目,在我頭頂上念起詛咒,把我綁在桃金娘樹蔭下。
    白天他像一位圣人躺倒在葡萄藤下;
    夜晚他像一條毒蛇纏住我漂亮的花朵。
    于是我打他,他的血痕玷污了我的桃金娘樹根;
    但如今青春歲月已經(jīng)飛走白發(fā)早已爬上我的額頭。
  • 重九登會禪寺冷翠軒
    趙秉文趙秉文〔〕
    北風(fēng)吹倒磨云峰,凜然雙角蟠白龍。
    邊城雪花大如席,黃花紅葉誰為容。
    會禪西軒作重九,登高望遠(yuǎn)開心胸。
    煙嵐卷盡暮山碧,冷云萬里迷玄鴻。
    山北花豬大如馬,割鮮飲食如長虹。
    酒酣起舞望西寺,烏驚踏雪摧長松。
    天低日落望不盡,一徑何處來樵蹤。
    君不見七金山下打圍處,貂裘風(fēng)帽寒蒙茸。
    跑風(fēng)駿馬下平野,迎霜老兔咻榛叢。
    歸來得雋托朋友,臨風(fēng)一飲輕千鐘。
    歡馀勝地兩蕭瑟,百年聚散如飛蓬。
    明朝卻望登眺處,城中唯見白云封。
  • 昭君怨·江行
    王寂〔〕
    一曲清江環(huán)碧。
    兩岸蕭蕭蘆荻。
    煙雨暗西山。
    有無間。
    有酒須當(dāng)痛飲。
    百歲黃梁一枕。
    瞰莫放愁閑。
    上眉端。
  • 第六支歌
    你們這種令人羨慕的平靜只能美化面容,不要以為這些十四五行的詩節(jié)還要像一個四年級學(xué)生似的發(fā)出不合時宜的吶喊,還要像一只交趾支那母雞似的發(fā)出我們只要略費一點力氣就可以想象出的怪叫;
    不過,最好還是用事實來證明我們提出的建議。
    那么,因為我在我那些可以理解的夸張中仿佛開玩笑般辱罵了人、造物主和我自己,所以你們便斷定我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嗎?
    不:
    我的大部分工作依然存在,依然是有待完成的任務(wù)。
    從現(xiàn)在起,將由小說的引線來牽動上面提到的三個人物:
    這樣,他們將獲得更為具體的力量,他們血液循環(huán)器官的激流中將充滿壯麗的生機。
    你們會在原以為只能看到屬于純思辨范疇的模糊實體的地方,十分驚奇地遇到具有神經(jīng)分支和粘膜的形體,以及支配生理機機能的精神法則。
    這是一些精力充沛的生命,雙臂交叉,胸口不動,以散文的形式(但我肯定效果將極富詩意)站在你們面前,離你們只有幾步遠(yuǎn),以至首先照射到屋瓦和煙囪的陽光接下去就會在這些人世俗的頭發(fā)上閃亮。
    然而,這將不再是專門逗笑的被詛咒者,不再是本該待在作者腦髓中的虛構(gòu)人格,也不再是過于超出常人生活的惡夢。
    注意,正因為此,我的詩歌將更美。
    你們的手將觸摸到動脈上升分支和腎上腺囊,然后還將觸摸到情感!
    前五章的故事并不多余,它們是我這部作品的扉頁,是建筑的基石,是我的未來詩學(xué)的預(yù)先解釋:
    我在扣上皮箱動身去想象的國土之前,有義務(wù)快速起草一個清晰、明確的概論,告訴真誠的文學(xué)愛好者我決心達到的目標(biāo)。
    因此,我認(rèn)為,我的作品的綜合部分已經(jīng)完成,已經(jīng)得到了充分的發(fā)揮。
    正是通過這一部分,你們得知我打算攻擊人類以及人類的創(chuàng)造者。
    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將來,你們都沒有必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新的思考在我看來是多余的,因為它們只會以一種雖然更廣泛、然而卻相同的形式復(fù)述這個今天結(jié)束時就能看到初步展開的命題。
    從前面的考察中可以得出如下結(jié)論:
    我的意圖是從現(xiàn)在開始分析部分。
    千真萬確,我在幾分鐘前剛剛表達了我的火熱心愿:
    把你們關(guān)入我皮膚上的汗腺,以便你們在深知底細(xì)的情況下檢驗我的斷言是否忠實。
    我知道,必須用大量的證據(jù)來支持我的定理中包含的推論;
    好吧,這些證據(jù)是存在的,你們知道,我沒有充分的理由便不攻擊任何人!
    我一想到你們責(zé)怪我嚴(yán)厲指控我是其中一員的人類(僅這一個事實就說明我有理)和上帝,我就要放聲大笑:
    我不會收回我的話,我只要講述一下我本該看見的事情就能毫無困難地證實這些話。
    我唯一的志向就是追求真理。
    今天,我要制造一篇30頁的小說,這個尺寸在以后將基本保持穩(wěn)定。
    我希望能迅速地看到我的理論某一天得到某一種文學(xué)形式的認(rèn)可,我相信我在幾經(jīng)摸索之后終于找到了我的確定方式。
    這是最好的:
    因為這是小說!
    這篇不倫不類的序言的表述方式似乎不夠自然,在這個意義上讀者可能會感到意外,看不太清楚人們想把他帶到哪兒。
    一般地講,應(yīng)當(dāng)盡量使那些整天念書或念小冊子的人避免這種絕妙的驚奇,然而,我卻竭盡全力來制造這種情感。
    事實上,我雖然滿懷善意,卻不可能不這樣做:
    只有在將來出版了幾本小說之后,你們才能更深地理解這篇由滿臉煤灰的叛逆者寫下的序言。
    在進入正題之前,盡管我認(rèn)為這樣做很愚蠢(我想,如果我弄錯了,誰都不會同意我的意見),但我還是必須在身邊放上一只敞口的墨水瓶和幾張沒被嚼爛的紙。
    這樣,我就可以滿懷愛戀、迫不及待地從第六支歌開始創(chuàng)作這組具有教育意義的詩篇,這些具有無情效益和戲劇色彩的插曲!
    我們的主人公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出入巖洞、把那些難以到達的地方當(dāng)成避難所時,他違背了邏輯規(guī)律,陷進了惡性循環(huán)。
    因為,一方面,他以孤獨和離群為代價助長了對人類的厭惡,消極地把自己的天地限制在枯萎的灌木、棘和野葡萄叢中;
    另一方面,他的活動再也找不到一點食物來喂養(yǎng)人身牛頭的怪物——他的邪惡本能。
    所以,他決心走近人類的居民點,堅信他的各種激情定能在這么多現(xiàn)成的犧牲品中得到充分的滿足。
    他知道,多年來警察這面守護文明的盾牌一直在頑強地尋找他,一支由特務(wù)和密探組成的名副其實的軍隊也在不斷地追蹤他。
    然而,他們卻沒能碰到他。
    因為他以驚人的機敏和異常的靈巧挫敗了那些曾經(jīng)確實取得過成就的計謀,挫敗了從最淵博的思想中產(chǎn)生的法令。
    他有一種特殊的變形本領(lǐng),最有經(jīng)驗的眼睛也難以辨認(rèn)。
    如果我作為藝術(shù)家來評論,這是一種高級化裝!
    但我想到道德時,這就成為一種效果實在平庸的可笑服裝。
    由于這一點,他幾乎接近天才。
    你們難道沒有在巴黎的下水道中看見過一只纖弱、俊俏、行動敏捷的蟋蟀?
    這只能是他:
    馬爾多羅!
    他用一種有毒的液體吸引那些繁榮的都城,將它們帶入嗜眠狀態(tài),使它們不能像應(yīng)該做的那樣實行自我監(jiān)督。
    由于他沒有受到懷疑,所以這種狀態(tài)就更加危險。
    今天他在馬德里,明天他將在圣彼得斯堡,昨天他卻在北京。
    然而,準(zhǔn)確地指出這個富有詩意的羅康博爾目前正在哪兒建立恐怖的功勛,這項工作超出了我高談闊論的能力。
    這個強盜也許離此地有700里,也許離你們只有幾步。
    徹底消滅人類并不容易,何況還有法律;
    但是,可以耐心地、一個一個地干掉這些人道主義的螞蟻。
    然而,從我誕生之日以來——那時,我和我們這個種族最古老的祖先生活在一起,對設(shè)置陷阱還毫無經(jīng)驗;
    從遙遠(yuǎn)的史前年代以來——那時,我通過精巧的變形,在不同時期用征服和屠殺毀滅了地球上的各個國家,并在國民中挑起了內(nèi)戰(zhàn),我不是已經(jīng)逐個或成群地踩死了整整幾代人嗎?
    不可勝數(shù)的數(shù)目并不難想象。
    光輝的過去預(yù)示了燦爛的未來:
    它將實現(xiàn)。
    我將采用自然方法來修整我的語句,我將一直返回到野蠻人那里向他們求教。
    這些純樸而莊重的紳士,他們優(yōu)雅的、刺有花紋的嘴唇使叢中流出的一切都變得高貴。
    我剛才證明了在這顆行星上一切都不可笑。
    這顆行星雖然滑稽,然而壯麗。
    我獲得了一種某些人會覺得幼稚的風(fēng)格(實際上它如此深刻),我用它來闡述一些不幸可能顯得并不偉大的思想!
    正因為此,我拋棄了日常談話那種充滿懷疑的淺薄態(tài)度,我非常謹(jǐn)慎,不會提出……我不知道我要說什么了,因為我想不起這句話的開頭了。
    但是,你們應(yīng)該知道,詩歌無處不在,只要那兒沒有鴨子模樣的人那種愚蠢、嘲諷的微笑。
    我先擤一下鼻涕,因為我需要這樣做,然后我再依靠手的有力幫助重新拿起從我的指縫中滑落的筆桿。
    當(dāng)卡魯塞爾橋聽到似乎是那個口袋發(fā)出的凄厲喊聲時,它怎么能夠保持堅定的中立呢!
    羅康博爾(Rocambole):
    法國作家蓬松·杜泰拉伊(PonsonduTerrail,1829-1871)的幾十部連載小說中的著名主人公。
    1維維安娜街的商店向驚異的眼睛展示著它們的財富。
    紅木匣子和黃金手表在無數(shù)氣燈的映照下透過櫥窗射出耀眼的光芒。
    交易所的時鐘敲8點了:
    天還不晚!
    最后一下鐘聲剛剛結(jié)束,前面提到名稱的這條街便震顫起來,搖動了從皇家廣場到蒙馬特爾大道的地基。
    散步者都加快了腳步,心事重重地趕回家。
    一個女人昏倒在人行道上。
    沒人扶她:
    大家都急于離開這個地段。
    居民都躲進房屋,猛烈地關(guān)上百葉窗,好像發(fā)生了亞洲鼠疫。
    當(dāng)城市的大部分區(qū)域正準(zhǔn)備沉入夜生活的歡樂時,維維安娜街就這樣突然被某種石化作用凍結(jié),像心臟停止了愛似的熄滅了生命。
    不過,這件怪事的新聞很快就在各個階層的市民中傳開了。
    憂郁的沉靜籠罩了莊嚴(yán)的都城。
    那些氣燈哪兒去了?
    那些煙花女怎樣了?
    空無一物……只有寂寞和黑暗!
    一只斷了爪子的貓頭鷹越過馬德萊娜上空,徑直飛往御座廣場的柵欄。
    它喊道:
    “一場災(zāi)難即將來臨。
    ”然而,在這個剛剛被我的羽筆(這個真正的朋友是我的同伙)神秘化了的地方,你們?nèi)绻茽栘悹柦趾途S維安娜街匯合的方向望去,就會看見這兩條街相交形成的拐角處露出一個人影,他正輕快地向林蔭大道走去。
    不過,人們?nèi)绻僮呓恍ǖ灰疬@個行人的注意),就會愉快而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很年輕!
    從遠(yuǎn)處看,人們也許會把他當(dāng)作成年人。
    在判斷一副嚴(yán)峻面孔的智力時,歲月的總合并不重要。
    我懂得相面術(shù),能從額頭的輪廓看出年齡:
    他16歲4個月!
    他美得像猛禽爪子的收縮,還像后頸部軟組織傷口中隱隱約約的肌肉運動,更像那總是由被捉的動物重新張開、可以獨自不停地夾住嚙齒動物、甚至藏在麥秸里也能運轉(zhuǎn)的永恒捕鼠器,尤其像一縫紉機和一把雨傘在解剖臺上的偶然相遇!
    麥爾文,這個金色英格蘭的兒子剛在教師那里上完擊劍課,正裹著蘇格蘭花呢大衣回父母家。
    8點半了,他希望9點鐘到家:
    他假裝確切地了解未來,這是妄自尊大。
    難道就不會有某種障礙在路上阻擋他?
    難道這種情況就如此罕見,以至他可以讓自己把它看成是一種例外?
    為什么他不把自己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感到焦慮、甚至可以說還感到幸福這種可能性看成是一種反?,F(xiàn)象呢?
    事實上,在有人把他當(dāng)成未來的獵物而窺伺、尾隨的時候,他有什么權(quán)力斷定自己可以安然無恙地抵達住所?
    你們認(rèn)出了那個虛構(gòu)的主人公,長期以來,他一直在用個性的壓力粉碎我那悲慘的智慧!
    時而,馬爾多羅走近麥爾文,以便把這個少年的相貌銘刻在記憶中;
    時而,他又仰身后退,好像處在第二階段行程中的澳洲飛去來器,或者更像一個爆炸裝置。
    他不清楚自己該做什么。
    然而,和你們的錯誤猜測相反,他的意識沒覺察到任何形成的胚胎的激動征兆。
    我看見有一會兒他往相反的方向走開了,他是深感內(nèi)疚嗎?
    不過,他又固執(zhí)地轉(zhuǎn)身回來了。
    麥爾文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顳動脈在猛烈地跳動,他加快了腳步,被一種他和你們都在枉然尋找原因的恐懼所困擾。
    應(yīng)該承認(rèn)他這種解謎的專心。
    為什么他不回頭呢?
    那樣,他就能明白一切。
    人們可曾想過用最簡單的方法來結(jié)束令人不安的狀態(tài)?
    一個城門下的游蕩者穿過郊區(qū),喉嚨里灌了一盆白葡萄酒,身上穿著破爛的罩衫。
    如果他在一塊界石角上發(fā)現(xiàn)一只肌肉發(fā)達、和我們的父輩經(jīng)歷的革命同歲的老貓正在憂郁地凝望著傾瀉在沉睡的原野上的月光,那他就會迂回曲折地向前移動,并朝一條懶狗打一個手勢,狗便猛撲過去。
    高貴的貓科動物勇敢地等待著敵手,拼死爭奪自己的性命。
    那么,為什么它不逃走呢?
    這相當(dāng)容易。
    但是,在目前這個吸引我們的事件中,麥爾文的無知使他更加難以理解危險。
    確實,這種危險似乎露出幾線極其微弱的閃光——我不想停下來論證遮掩了這些閃光的黑暗,然而,他不可能猜到事實。
    他不是先知,我不否認(rèn)這點,他也不認(rèn)為自己具有這種才能。
    他走上大路后向右轉(zhuǎn)彎,穿過魚鍋大道和佳音大道。
    走到這兒,他又進入圣德尼區(qū)街,把斯特拉斯堡火車站甩在身后。
    在到達拉斐特街的丁字路口之前,他在一扇高高的大門前停下來。
    你們建議我就在此地結(jié)束第一小節(jié),這次我愿意尊重你們的意愿。
    你們是否知道,當(dāng)我想起一個瘋子的手藏在石頭下的那只鐵環(huán)時,一陣無法克制的戰(zhàn)栗便穿過我的頭發(fā)?
    2他拉了拉銅把手,這棟新式公館的大門轉(zhuǎn)動著合頁打開了。
    他走過鋪滿細(xì)沙的院子,跨上八級臺階。
    兩座雕像如同這座貴族別墅的衛(wèi)士一樣站立在左右,但沒攔他的路。
    那個拋棄了父親、母親、上帝、愛情、理想和道德,拋棄了一切而只考慮自己的人專心地跟隨著前面的腳步,看見他走進底層一間帶有紅瑪瑙壁板的寬敞客廳。
    這個富家子弟倒在沙發(fā)上,因激動而說不出話。
    他母親穿著拖地長裙,熱心地照料他,用手臂摟住他。
    他的弟弟們圍住這張負(fù)擔(dān)沉重的沙發(fā)周圍。
    他們還不太了解生活,對出現(xiàn)的場景認(rèn)識不清。
    終于,父親舉起手杖,向在場者投下一道權(quán)威的目光。
    盡管年邁體弱,他仍用手腕撐著椅子扶手離開平時的座位,擔(dān)憂地走向長子一動不動的身體。
    他說的是一種外語,每人都恭敬地凝神聆聽:
    “是誰把孩子弄成了這個樣子?
    在我的力量完全耗盡之前,霧蒙蒙的泰晤士河還要沖走大量泥沙。
    這個不好客的國家似乎不存在保護法。
    如果我知道誰是罪犯,他將體驗到我臂膀的力量。
    雖然我已退役,遠(yuǎn)離海戰(zhàn),但我那把掛在墻上的海軍準(zhǔn)將劍還沒有生銹。
    而且,磨快劍刃也不難。
    麥爾文,放心吧,我將命令仆人去搜索他的蹤跡,今后我要尋找他,親手殺死他。
    女人,離開這兒,你的眼睛讓我心軟,你最好關(guān)上你的淚腺導(dǎo)管。
    我的兒子,求求你,恢復(fù)你的理智,辨認(rèn)一下家人吧,是你父親在和你說話……”母親走開待在一邊,并且為了服從主人的命令而拿起了一本書。
    她在她的子宮生下的人面臨的危險前竭力保持著平靜。
    “……孩子們,去花園里玩兒吧。
    當(dāng)心,觀賞天鵝游水時別掉進池塘……”弟弟們垂著手,一聲不響。
    他們都戴著飾有卡羅來納夜鷹翅膀羽毛的帽子,都穿著只到膝蓋的天鵝絨短褲和紅絲長襪。
    他們手拉著手,小心地用腳尖踩著烏木地板退出客廳。
    我肯定他們不是去玩兒,而是到梧桐小路上莊嚴(yán)地散步。
    他們智力早熟。
    這對他們再好不過。
    “……白費力氣,我在懷里搖你,你卻對我的哀求毫無反應(yīng)。
    你愿意把頭抬起來嗎?
    人如果必要,我來抱住你的膝蓋。
    可是,不……頭又垂下了,毫無生氣。
    ”“溫柔的主人,如果你允許你的奴隸,那我就去我的房間取一瓶松節(jié)油。
    當(dāng)我從劇院回來、太陽穴受到偏頭痛的侵襲時,或者當(dāng)我讀完一段記載在不列顛史書上的有關(guān)我們祖先的騎士故事的動人敘述、夢幻般的思想陷入昏沉的泥沼時,我經(jīng)常使用它。
    ”“女人,我沒讓你發(fā)言,你無權(quán)說話。
    自從我們合法結(jié)合以來,你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陰影。
    我對你很滿意,從來沒有責(zé)備你:
    反之亦然。
    去你的房間取松節(jié)油吧。
    我知道你的衣柜抽屜里有,用不著你來告訴我。
    快上螺旋樓梯吧,然后帶著高興的面容回來見我。
    ”但是,這個敏感的倫敦女人剛跨上幾級臺階(她跑得不像下等階級的人那么迅速),她的一個侍女就已經(jīng)從二樓下來了,雙頰被汗水浸紅,手上拿著那個也許盛有生命之水的水晶瓶。
    侍女優(yōu)雅地彎腰呈上瓶子,母親步態(tài)莊重地走向帶有流蘇的沙發(fā)——唯一牽扯她的柔情的物體。
    海軍準(zhǔn)將以高傲而又親切的姿勢從妻子手中接過瓶子。
    人們把一條印度綢巾浸入瓶中,然后把綢巾曲曲折折地環(huán)繞在麥爾文的頭上。
    他吸入嗅鹽,一支胳膊動了動,血液循環(huán)又活躍起來。
    人們聽到一只棲息在窗口的菲律賓鸚鵡發(fā)出歡快的叫聲。
    “那是誰?
    ……不要攔我……我在哪兒?
    是一座墳?zāi)乖谥挝疫@沉重的四肢嗎?
    我覺得棺材板很柔軟……嵌著母親肖像的頸飾還在我脖子上掛著嗎?
    走開,蓬頭的歹徒。
    他沒能追上我,但我的一個衣角留在了他的手上。
    解開獒狗的鏈子,因為,今天夜晚,當(dāng)我們熟睡時,一個顯然是盜賊的人可能會撬鎖溜入家中。
    父親,母親,我認(rèn)出你們了,謝謝你們的關(guān)懷。
    把弟弟們叫來,我為他們買了糖衣杏仁,我想擁抱他們。
    ”說到這里,他又陷入深沉的嗜眠狀態(tài)。
    人們火速召來了醫(yī)生,他搓著手喊道:
    “發(fā)作已經(jīng)過去,一切都好了。
    明天,你們的兒子將會精神飽滿地醒來。
    大家都回各自的床上去吧,這是我的命令,讓我獨自待在病人身邊,直到出現(xiàn)曙光和夜鶯的歌聲。
    ”馬爾多羅躲在門后,沒有漏掉一句話。
    現(xiàn)在他了解了公館中這些人的性情,將采取相應(yīng)的行動。
    他知道了麥爾文的住處,不希望知道更多了。
    他在筆記本上記下了街道的名稱和樓房的號碼,這最重要。
    他現(xiàn)在肯定不會忘了。
    他像鬣狗一樣順著院墻向前走去,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他敏捷地爬上柵欄,被鐵尖掛了一下,接著一跳便來到街上。
    他像狼一樣悄悄地離去。
    他喊道:
    “你把我當(dāng)成了歹徒,他是個笨蛋。
    這個病人還指責(zé)我呢,我倒想找一個可以不受這種指責(zé)的人。
    我沒有如他所說扯掉他的衣角。
    這不過是驚嚇造成的臨睡幻覺。
    我的意圖不是今天就征服他;
    因為,在這個羞怯的少年身上,我以后還有其他的打算。
    ”你們朝天鵝湖方向走吧,以后我會告訴你們?yōu)槭裁茨侨禾禊Z中有一只全身烏黑。
    它的身子托著一個鐵砧,上面放著一具正在腐爛的黃道蟹尸體,它理所當(dāng)然地引起其他水棲同伴的懷疑。
    3麥爾文待在他的房間里,他收到了一封信。
    是誰給他寫信?
    由于慌亂,他沒向郵差道謝。
    信封帶有黑邊,字A什。
    他應(yīng)該把?
    交給父親嗎?
    如果寫信人嚴(yán)禁他這樣做怎么辦?
    他滿懷焦慮地打開窗戶,呼吸空氣的芳香。
    太陽在威尼斯玻璃和錦緞窗簾上映出棱鏡閃光。
    他把信扔在旁邊那張學(xué)生書桌上,桌上覆蓋著壓花皮革,散放著一些切口涂金的書籍和珠色封面的畫冊。
    他打開鋼琴,任細(xì)長的手指在象牙鍵盤上滑動。
    銅弦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這種婉轉(zhuǎn)的警告促使他重新拿起那張犢皮信紙;
    但信紙卻在退縮,仿佛它被收信人的猶豫所傷害。
    麥爾文上當(dāng)了,他更加好奇,于是便打開這張現(xiàn)成的抹布。
    至今為止,他只見過自己的筆跡。
    “年輕人,我對您很感興趣,我要讓您幸福。
    我將把您當(dāng)作伴侶,一起去大西洋的島嶼長途旅行。
    麥爾文,你知道我喜歡你,我無需向你證明。
    你將給我友情,我堅信這點。
    等你更加了解我時,你不會因?qū)ξ冶硎拘湃味蠡凇?br>我將保護你,使你免遭缺乏經(jīng)驗帶來的危險。
    我將是你的兄長,你不會缺少忠告。
    后天早上5點,你去卡魯塞爾橋上,你會得到更詳盡的解釋。
    如果我沒到,你要等我;
    不過,我希望能準(zhǔn)時到達,你也要這樣做,一個英國人不會輕易地放棄一個弄清事實真相的機會。
    年輕人,我向你致敬,再見。
    不要給任何人看這封信。
    ”麥爾文叫道:
    “沒有署名,只有三顆星,信紙下面一片血跡!
    ”滔滔的淚水落在這些奇怪的、他的眼睛貪婪閱讀的語句上,它們在他的思想中打開了一片無邊無際、若明若暗的新天地。
    他覺得(只是從他剛才讀完信時開始),父親有點嚴(yán)厲,母親過分莊重。
    他還有一些不為我所了解的道理,所以我無法向你們暗示他的弟弟們也不合他的意。
    他把信藏在胸口。
    老師們發(fā)現(xiàn),這一天他和以往不一樣。
    他的目光極其憂郁,眼眶周圍降下過度思考的紗幕。
    每個老師都臉紅了,擔(dān)心自己達不到學(xué)生的智力水平,而學(xué)生則第一次忽略了學(xué)業(yè),沒做功課。
    晚上,全家聚集在用古人肖像裝飾的餐廳里。
    麥爾文欣賞著美味的菜肴和芬芳的水果,但卻不吃。
    五彩繽紛的萊茵葡萄酒和冒著紅寶石泡沫的香檳酒鑲嵌在細(xì)長的波希米亞石杯里,他卻視若無睹。
    他把胳膊支在桌子上,陷入沉思,仿佛一個夢游人。
    被海浪弄黑了臉龐的海軍準(zhǔn)將向妻子耳邊彎下身子:
    “自從那天發(fā)病,長子性格變了。
    他原先就喜歡胡思亂想,今天比平常更厲害。
    總之,我像他這個年紀(jì)時可不是這樣。
    你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正需要一劑物質(zhì)或精神的良藥。
    麥爾文,你愛好游歷和博物學(xué)方面的讀物,我來給你念一個你肯定喜歡的故事。
    大家要注意聽,每人都能從中受益,我將是第一個受益者。
    你們這些孩子要留心我的話,學(xué)會完善你們的文筆,學(xué)會了解作者最微小的意圖。
    ”仿佛這幫可愛的小家伙真能懂得什么叫修辭!
    他說著做了個手勢,一個弟弟便向父親的書房走去,又在胳膊下夾著一本書回來。
    此時,餐具和銀器已被撤走,父親拿起了書。
    聽到游歷這個激動人心的詞,麥爾文抬起了頭,努力收回他那不著邊際的冥想。
    書被翻到中間,海軍準(zhǔn)將金屬般的嗓音證明他仍然能夠像在他那光榮的青年時代里一樣指揮狂怒的士兵和狂怒的風(fēng)暴。
    閱讀還遠(yuǎn)沒有結(jié)束,麥爾文就已經(jīng)倒在膊肘上,無法繼續(xù)追隨那些逐級展開的推理句子和那些皂化了的必不可少的隱喻。
    父親叫道:
    “這個引不起他的興趣,我們念個別的。
    念吧,女人,如果能驅(qū)除兒子生活中的憂愁,你比我更幸福。
    ”母親已不抱希望,但還是拿起了另一本書,她那女高音的嗓子富有旋律地回響在她孕育的果實的耳邊。
    但是,她剛念了幾句就泄氣了,主動停止朗讀這個文學(xué)作品。
    長子叫道:
    “我要去睡覺了。
    ”他走出去,低垂著冰冷、呆滯的眼睛,再沒有說一句話。
    狗發(fā)出一聲凄涼的吠叫,因為它覺得這種舉止不合情理。
    風(fēng)從屋外忽強忽弱地吹進窗戶上的縱向縫隙,搖曳著銅燈上被兩個粉紅色水晶圓蓋壓低的火苗。
    母親手撐額頭,父親抬眼望天,孩子們向老水手投去惶恐的目光。
    麥爾文緊緊鎖上自己的房門,他的手在紙上迅速移動:
    “我中午收到您的信。
    如果我讓您久等了我的答復(fù),請您原諒。
    我個人沒有認(rèn)識您的榮幸,所以我不知是否應(yīng)該給您寫信。
    但是由于我們家容不下失禮,所以我決定拿起筆,熱誠地感激您對一個陌生人表示的關(guān)心。
    愿上帝懲罰我,如果我不對您慷慨給予我的同情表示謝意。
    我了解自己的缺點,我并不為此自豪。
    但是,如果可以接受一個長者的友情,那么也可以讓他懂得我們的性格不一樣。
    是的,看來您比我年長,因為您稱我年輕人,不過我對您的真實年齡仍存有疑問。
    否則,怎樣調(diào)和您那三段論的冰冷和其中顯出的熱情?
    我肯定不會為了陪您到遙遠(yuǎn)的國度而拋棄這塊生我的地方,除非事先征得創(chuàng)造我生命的雙親的準(zhǔn)許——我焦急地等待著這種準(zhǔn)許。
    然而,既然您囑咐我對這個黑暗的精神事件保守秘密(立方意義上的秘密),我將立即聽從您這種不容置疑的智慧。
    看來,您的智慧不會愉快地迎戰(zhàn)光明。
    既然您似乎希望我能信任您(我樂于承認(rèn),這種愿望并非不合時宜),那就請您也對我顯示同樣的信任,不要試圖以為我會如此遠(yuǎn)離您的忠告,以至后天早上不按指定時間準(zhǔn)時赴約。
    我將翻越花園圍墻,因為柵欄門到時已經(jīng)關(guān)閉,誰也不會看見我離開。
    坦率地講,為了您,我什么不能做?
    我著迷的眼睛很快就看出您流露的那種無法解釋的愛慕,這種善良的表示讓我驚奇,它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因為,我以前不認(rèn)識您。
    現(xiàn)在,我認(rèn)識您了。
    不要忘記您對我許下的諾言,您將在卡魯塞爾橋上散步。
    我一心一意地相信,當(dāng)我經(jīng)過那兒時將能遇到您,并和您握手,但愿一個昨天還拜倒在羞澀祭壇前的少年這種純真的表示不會因恭敬的親密而冒犯您。
    然而,當(dāng)沉淪已經(jīng)相當(dāng)嚴(yán)重、并且得到證實時,這種處在強烈、熾熱中的親密又有什么不可以坦白的呢?
    后天不論是否下雨,5點敲響時我將路過那里向您告別。
    我問您,這樣做到底有什么不好?
    紳士,您會欣賞我構(gòu)思這封信時的分寸;
    因為,我不想冒昧地在一張有可能丟失的活頁紙上對您說更多的話。
    您在信箋下面寫的地址極難辨認(rèn),我費了近一刻鐘才解讀出來。
    您用微小的字體寫信,我認(rèn)為您做得非常正確。
    我效仿您,免去簽名:
    我們生活在一個十分怪誕的時代,對可能發(fā)生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感到片刻的驚奇。
    我很想知道您怎樣了解到我的住處。
    我待在這個冰冷的地方,周圍是一長排空蕩的房間——我那無聊時光的骯臟堆尸所。
    這怎么說呢?
    當(dāng)我想到您時,我的胸膛便起伏動蕩,發(fā)出巨響,仿佛一個頹廢的帝國在崩潰;
    因為,您那愛情的影子露出一絲也許并不存在的微笑:
    影子如此模糊,如此扭曲地抖動著鱗片!
    我在您手中放下我這些激烈的情感——這些全新的、尚未被致命的接觸玷污的大理石板。
    讓我們耐心地等待第一片熹微的曙光。
    在投入您那雙患有鼠疫的手臂的丑惡摟抱之前,我謙卑地跪下按壓您的膝蓋。
    ”麥爾文寫完這封罪惡的信,把它投寄出去,然后回來上了床。
    你們不要指望在那兒找到他的守護神。
    魚尾將只飛三天,這是真的;
    但是,唉!
    房梁仍將被燒毀,圓錐形子彈仍將射穿犀牛的皮,盡管有白雪公主和乞丐!
    因為,加冕的瘋子將說出關(guān)于那14把忠實的匕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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