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蔚芝同年萬言疏稿

蠟炬堆盤，熏篝淺炷，夜長更漏偏遲。
淅淅窗欞，檐前玉箸偷垂。
寒塘不動(dòng)鴛鴦冷，倩曉風(fēng)莫拂疏枝。
看漫空云海蒼茫，萬傾玻璃。
昭陽殿閣凄涼甚，傍長廊曲檻，歷遍階墀。
瘦竹支離，低鬟猶見宮儀。
西泠自是傷春路，甚當(dāng)年誤種相思。
想如今陌上花驄，曾印香泥。

故鄉(xiāng)無此湖山，登臨信美非吾土。
馬龍車水，花嬌柳亸，燕嗔鶯妒。
逐隊(duì)尋香，呼朋選勝，風(fēng)流如許。
更魚龍曼衍，箏琵錯(cuò)雜，天不夜，燈無數(shù)。
芳約尋常屢誤。
況相逢、秋風(fēng)倦旅。
大江南北，長鯨跋浪，哀鴻滿路。
援溺無功，療饑乏術(shù)，解囊莫助。
算冶游還肯，揮金只此，事推紈褲。

我見到那么一個(gè)老木匠
從街上一條破板門。


那老人，迅速地工作著，
全然彎曲而蒼老了；


看他揮動(dòng)沉重的板斧
像是不勝其疲勞。



孤獨(dú)的，寂寞的
老人只是一個(gè)老人。


伴著木頭，鐵釘，和板斧
春，夏，秋，冬……一年地，兩年地，
老人的一生過去了；


牛馬般的饑勞與苦辛，
像是沒有教給他怎樣去表情。


也會(huì)見：
老人偶而吸著一支旱煙，
對著漆黑的屋角，默默地想
那是在感傷吧？

但有誰
知道。

也許這就是老人最舒適的一剎那
看著噴著的青煙縷縷往上飄。



沉夜，擺出一條漆黑的街
振出老人的工作聲音更為洪響。


從街頭處吹過一陣嚴(yán)肅的夜風(fēng)
卷起沙土。

但卻不曾搖曳過
那門板隙中透出來的微弱的燭影。



9月，29日，1934年

辛夷初發(fā)，乍陰晴做弄，惱人天氣。
來日菜花開陌上，才襯吳波新翠。
夜雨鳴廊，驚風(fēng)戲玉，頓減春滋味。
鐘山低首，冰壺?fù)Q盡人世。
絕好粉絮闌干，料量晴罅，喚俊儔同倚。
緋杏飄零天不管，但把梨云扶起。
靈谷松窩，孝陵櫻錦，寂寂幽尋意。
賞心記取，一枝猶戀寒水。

細(xì)雨斜風(fēng)薄暮天，簾垂四面景蕭然。
案頭舊卷長為伴，身外浮名素不牽。
飽讀書時(shí)方免俗，無求人處即為仙。
年來更覺疏慵甚，萬事讓他一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