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怨慢·丁亥1947春感事

韻笛瓊姿月下傳。
倚闌風(fēng)度恰如仙。
夢回心字燒殘后，腸斷腰圍未減前。
憐倩影，惜韶年。
此情須問有情天。
屏山只赤天涯路，分付姮娥各自圓。

吾聞索溪之山天下奇。
萬峰林立青離離。
故人知我有游意。
邀我遠(yuǎn)來一睹之。
前日入溪時既晏。
溪南重巖略可辨。
一角才露已多姿。
路回復(fù)覺形隨變。
異景每須深處求。
淺嘗輒止徒空游。
亦知身老易疲困。
強(qiáng)撐筋骨窮探搜。
人言西海天臺冠群峰。
臺下百千石筍爭穿空。
我欲仰攀攬諸秀。
上溯鴻濛追帝蹤。
又恐墜巖從伯鯀。
下潛洲底為黃熊。
進(jìn)退吾不知所可。
往尋畫廊道相左。
天門現(xiàn)前眼乍明。
霎爾身如釋重荷。
峪口云開山亦開。
連山層出橫空來。
波濤翻海何如此。
絡(luò)繹相送登天臺。
天臺高絕莫能與。
呼吸通天起風(fēng)雨。
感我窮力不反顧。
自解云衣露胸腑。
奇峰異巘出無馀。
真見神工揮鬼斧。
心存實相自多趣。
綺語相飾非所取。
忽憶偶觀西海圖。
云濤翻涌浮仙居。
今之所見雖異是。
一體變化知非殊。
興猶未盡趨南麓。
不意畫廊忽在目。
群峰十里列屏風(fēng)。
積翠欲流若可掬。
晚來乍覺天轉(zhuǎn)低。
云雨來自巫山西。
景觀改從水墨染。
妙趣豈與丹青齊。
始知造物亦詭譎。
倚聽溪邊猿夜啼。

當(dāng)樓霜月淺，正寥天鴻哀，漏遲魂倦。
繡幕徘徊，悄夜鐘鄰笛，何堪清怨。
往事盈盈，空夢繞、梅花深院。
風(fēng)雨憑闌，添酒回?zé)簦窈嵚曓D(zhuǎn)。
春與朱顏輕變，悵舊館門荒，紅銷香斷。
久病相如，愧幾番辜負(fù)、故人心眼。
弱羽投林，爭忍話、東風(fēng)寒暖。
漫惜塵襟絲鬢，天涯淚浣。

你的黃昏，是一頂金色的帳篷，
十二只小獸，將陸續(xù)歸來。



有本領(lǐng)的，填飽了肚子，
沒本領(lǐng)的等待著火爐旁的故事。



星空，帳篷那么高，那么廣闊，
美人魚和慧星、肉湯和銀河。



還不止十個！

誰也不肯出去，
你戴上眼鏡，辨別他們的尾巴。



最大的孩子痛苦地別過臉去，
其余的，在背后傳遞著你的骨頭。



蒼老的神情，霜一般徐徐降臨，
而愛你的人們依然年輕。



摘下眼鏡，你嘆了一口氣，
十二張毛絨絨的小臉明亮起來。



這個夜晚，誰也不用再出去，
這個夜晚你就是十二只小獸的父親。

銷聲養(yǎng)粹到巖阿，九點齊煙入嘯歌。
天外風(fēng)雷龍變化，人間哀樂酒消磨。
長松啼鳥爭枝急，古廟殘碑閱歲多。
上到高峰愁滿眼，不堪遙望碎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