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
此詞以追憶的方式,抒寫了作者青年時代在汴京的一段哀艷情事。
詞以逆入起筆,追憶昨夜情事?!白蛞估铩笔乔槭掳l(fā)生的時間,難以忘懷,詞意順著對昨夜情事的回憶而展開?!疤以础?,用東漢時劉晨、阮肇入天臺山遇仙女事,其地亦得稱“桃源”,如唐人 曹唐《劉晨阮肇游天臺》詩已言“不知此地歸何處,須就桃源問主人”。五代 王松年《仙苑編珠》卷上云劉、阮“采藥于天姥岑,迷入桃源洞,遇諸仙”。周詞即以桃源借喻昨夜所宿之處的華麗神秘似非人間?!薄坝衷偎尢以础?,顯然已不止一次來此了?!跋蓚H”即神仙樣的伴侶。古人常將美艷出眾的女子比為仙女。這次留下最深的印象是離別的痛苦場面。因而作者省略了當(dāng)晚其他的艷情細(xì)節(jié),以“聽碧窗風(fēng)快,珠簾半卷疏雨”,一筆輕輕帶過。風(fēng)快雨疏是在華麗的室內(nèi)感到的,約在拂曉時使人驚醒,增添了離人的凄涼情調(diào)?!岸嗌匐x恨苦”為全篇詞旨所在。春風(fēng)一度,情意綢繆,分別最為痛苦,故離恨之多少實難以估量。“方”字為詞中的轉(zhuǎn)筆,自此進(jìn)入正面描述離別場面。“啼訴”,為那位仙子向抒情主人公訴說許多的離恨,留連纏綿,不忍分別。“鳳帳”為繡有鸞鳳的羅帳。正值傾訴離恨之時,忽從羅帳里見到曙色,只得忍心獨自歸去。離去的匆匆,說明他們之間存在某種社會性的原因而不能自由地相聚一起;“又”字再度強調(diào)了匆匆獨歸同留宿仙境一樣已非第一次了。
這首詞上下片之間銜接緊密,意脈不斷,過片繼續(xù)敘述離別出門后的留戀之情。他傷心地見到襟懷里留下那位多情仙子的“淚粉”。當(dāng)互訴離恨時,她哭了,流的淚很多,與妝粉和在一起了。他的“愁顧”是屬于“空有相憐意,未有相憐計”的情形,對于現(xiàn)實的狀況一籌莫展,惟有徒自發(fā)愁。他獨自歸去時騎的是瘦馬,急急忙忙地在泥濘的道路上辨尋歸途?!皼_泥”與拂曉的疏雨有關(guān),上下照應(yīng)?!笆蓠R沖泥”很形象地表現(xiàn)了這位 書生的寒酸狼狽,能“再宿桃源”是非常不易的。他的寒酸很可能是造成他們分離的主要原因,其別恨之中應(yīng)包含有幾分自責(zé)的情感,以此深深地感動了仙子,贏得“滿懷淚粉”,而離別也就特為苦澀了?!爸櫥厥住北硎疽呀?jīng)離去較遠(yuǎn),而依戀之情卻難盡?!盁熋酝邸?,離情倍加凄楚,曉煙中桃源迷茫,只仿佛和隱約地見到伊人的“朱戶”。
詞中的“碧窗”、“珠簾”、“鳳帳”、“朱戶”都極力表現(xiàn)夜來宿處的綺麗,真有誤入仙境之感。這與“瘦馬沖泥”的寒酸形象頗不協(xié)調(diào),應(yīng)是其情事不幸的根源。關(guān)于朱戶, 周邦彥《憶舊游》有“也擬臨朱戶,嘆因郎憔悴。羞見郎招;舊巢更有新燕,楊柳拂河橋”,寫歌樓女子??梢姶颂幍摹爸鞈簟币彩墙柚父铇堑?。詞至此敘述完了昨夜難忘的離別情景,詞意的發(fā)展遂由追憶轉(zhuǎn)到現(xiàn)實?!皯{闌”是全詞之目。抒情主人公是在憑欄的時候?qū)ψ蛞骨榫暗幕貞洝!八瓢V似醉”是在追憶時的精神狀態(tài),歡樂與痛苦猶令之神馳,桃源仙境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動人了。很可能他憑欄是為了觀賞景物,而對昨夜的回憶擾亂了觀賞情緒,痛苦的別恨在心中無法排遣和消除。結(jié)句“淡暮色,看盡棲鴉亂舞”,是周詞中習(xí)見的以景結(jié)情的寫法。“淡暮色”是薄暮時,暮色不深,補明憑欄的時間。這時烏鴉歸巢了,“看盡”表明憑欄佇立之久。
“棲鴉亂舞”景與意會,情景交融,以此表達(dá)了昨夜別恨所引起的悲傷和煩亂的心情。
這首詞雖大量使用事典、代字和融化前人詩句卻無艱澀難讀的缺陷,所寫的情較為真摯深厚。全詞立足于片時的思緒,重點非常突出,倒敘、以景結(jié)情等手法于章法變化之中留下可尋的脈絡(luò),體現(xiàn)了周詞藝術(shù)風(fēng)格的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