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島墓

月日，愈再拜：
天地之濱，大江之墳，有怪物焉，蓋非常鱗凡介之品匹儔也。
其得水，變化風(fēng)雨，上下于天不難也。
　　其不及水，蓋尋常尺寸之間耳，無高山大陵曠途絕險為之關(guān)隔也，然其窮涸，不能自致乎水，為獱獺之笑者，蓋十八九矣。
如有力者，哀其窮而運轉(zhuǎn)之，蓋一舉手一投足之勞也。
然是物也，負(fù)其異於眾也，且曰：
“爛死于沙泥，吾寧樂之；
若俯首貼耳，搖尾而乞憐者，非我之志也。
”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視之若無睹也。
其死其生，固不可知也。
　　今又有有力者當(dāng)其前矣，聊試仰首一鳴號焉，庸詎知有力者不哀其窮而忘一舉手，一投足之勞，而轉(zhuǎn)之清波乎？
其哀之，命也；
其不哀之，命也；
知其在命，而且鳴號之者，亦命也。
　　愈今者，實有類于是，是以忘其疏愚之罪，而有是說焉。
閣下其亦憐察之。

異鄉(xiāng)兄弟少，見爾自依然。
來酌林中酒，去耕湖上田。
何朝逢暑雨，幾夜泊魚煙。
余力當(dāng)勤學(xué)，成名貴少年。

投跡清冰上，凝光動早春。
兢兢愁陷履，步步怯移身。
鳥照微生水，狐聽或過人。
細(xì)遷形外影，輕躡鏡中輪。
咫尺憂偏遠(yuǎn)，危疑懼已頻。
愿堅容足分，莫使獨驚神。

鴛鴦與鸂鶒，相狎豈慚君。
比雪還勝雪，同群亦出群。
靜巢孤島月，寒夢九皋云。
歸路分明過，飛鳴即可聞。

化佛示持帚，仲尼稱執(zhí)鞭。
列生御風(fēng)歸，飼豕如人焉。
曹溪第六祖，踏碓逾三年。
伊人自何方，長綬趨遙泉。
開士行何苦，雙瓶胝兩肩。
蕭寺百馀僧，東廚正揚煙。
露足沙石裂，外形巾褐穿。
若其有此身，豈得安穩(wěn)眠。
獨出違順境，不為寒暑還。
大圣于其中，領(lǐng)我心之虔。
萬法?？諟?，無生因忍全。
一國一釋迦，一燈分百千。
永愿遺世知，現(xiàn)身彌勒前。
潛容偏虛空，靈響不可傳。
智慧舍利佛，神通自乾連。
阿若憍陳如，迦葉迦旃延。
左右二菩薩，文殊并普賢。
身披六銖衣，億劫為大仙。
寶塔寶樓閣，重檐交梵天。
譬如一明珠，共贊光白圓。
天魔波旬等，降伏金剛堅。
野叉羅剎鬼，亦赦塵垢纏。
乃致金翅鳥，吞龍護洪淵。
一十一眾中，身意皆快然。
八河注大海，中有楞伽船。
佛法付國王，平等無頗偏。
天子事端拱，大臣行其權(quán)。
玉堂無蠅飛，五月冰凜筵。
盡力答明主，猶自招罪愆。
九族無白身，百花動嬋娟。
神圣惡如此，物華不能妍。
祿山一微胡，驅(qū)馬來自燕。
宛彼宮闕麗，如何犬羊膻。
苦哉千萬人，流血成丹川。
此輩之死后，鑊湯所熬煎。
業(yè)風(fēng)吹其魂，猛火燒其煙。
獨有丁行者，無憂樹枝邊。
市頭盲老人，長者乞一錢。
韜照多密用，為君吟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