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迢迢盡,銀潢淡淡橫。
夢回宿酒未全醒。
已被鄰雞催起、怕天明。
臂上妝猶在,襟間淚尚盈。
水邊燈火漸人行。
天外一鉤殘月、帶三星。
南歌子譯文
玉漏迢迢盡,銀潢淡淡橫。夢回宿酒未全醒,已被鄰雞催起怕天明。漏壺中的水漸漸滴盡了,星空變得黯然,銀河淡淡地橫在天上。我從夢中醒來,可因昨夜醉酒,現(xiàn)在尚未完全清醒。鄰家公雞的報曉聲陣陣傳人耳中,仿佛在催促我們起床,可我們兩情縫絡,萬般不舍,是那樣害怕天亮。
臂上妝猶在,襟間淚尚盈。水邊燈火漸人行,天外一鉤殘月帶三星。我迷惑這一切是真實的還是在夢中,可看看我的臂上,赫然留著她的胭脂和香粉的痕跡,余香裊裊;我的襟袖上尚有幾點她滴落的淚痕,才知道這不是虛幻。從窗戶望出去,遠處的水邊有幾點燈火閃爍,接著又隱約聽到有行人在走動。西邊的天際,一鉤殘月和幾顆寥落的晨星在相依相伴,閃著黔淡的光輝。
南歌子注解
南歌子賞析
詞以夜色深沉開頭,繪凄清之景,寓悲傷別情?!疤鎏觥北局该爝h,這里用來形容玉漏,意指夜已很深,時間已久,初看時仿佛是覺得時間太慢,以至有迢遞之感,實際上是指二人徹夜未眠,疲困極于夜色將盡之時,仿佛時間凝固,所以有漫長之感,對傷別之人而言·,相聚一刻,即為良宵,斷不至有嫌時間過慢之事。 “盡”宇緊承“迢迢”之下,見其于夜盡將別之際的失望與痛苦?!般y潢”一句,銀河橫斜,乃天色欲曉時景,以漠遠空曠之景,見孤寂無緒之情。這兩句寫景,實寓深致情懷,雖含而不露,但傷別之意,已在其中,為全詞定下了一個感情基凋。 三四句,由室外而室內,由景而人。夜色漸盡,天空漸明,“夢回”二字,并非指沉沉睡夢而言,而是指傷情過度,神志未清,如夢似幻的感覺。這并非欣賞者的妄自猜度,“宿酒未全醒”是對這種狀態(tài)的很好說明。黎明時分,猶自宿酒未全醒,可見昨夜飲酒過甚。為何如此,雖不言自明:離情別緒,自昨夜即已縈心繞懷,只能借酒澆愁,以至于一夜被酒,處于麻木之中?!耙驯弧本?,寫不得不起來別離。人雖有情,鄰雞無意,黎明時分的啼鳴,催促著起身出發(fā)。雖身被雞鳴之聲催起,卻仍然流連不舍,猶豫徘徊,不忍遽然別去。借鄰雞無情,襯己之情深。 “怕天明”三字綴于“催起”之后,將詞情翻進一層,狀別離之際難舍難分之貌。情真意切,十分感人。 過片二句,轉換角度,寫女子于臨別之時情不能己,淚水瑩瑩。唐元稹《會真記》中描述鶯鶯與張生幽會,于天明前離去云:“及明,(張生)睹妝在臂,香在衣,淚光熒熒然猶瑩于茵席而已。”秦觀此處所繪情狀,也跟《會真記》相差無幾。別情依依,男子尚能借酒澆愁,沉醉忘憂,對于一多情女子而言,其情可憐更無法排遣。沉沉夜色雖然掩去了她的清淚,但天亮后那留在男子臂上襟問的盈盈淚珠、點點粉痕,卻是她深情無限的見證。這兩句寫女子深情,不從正面描述,而借纏綿恩情之后的妝痕淚點,作側面渲染,緊扣離人來寫,既再現(xiàn)了女子的情深,又借此襯出離人的意重,表情婉曲,言簡義豐。 最后二句,寫別去后的失意傷懷。天未大亮,已然臨別,水邊燈火的意象,以一點光亮,置于漫漫夜色之中,更見黑暗的巨大無邊,在如此凄清的環(huán)境之中,別離所愛所戀而踏上無盡征途,其茫然若失,離愁別緒,可想而知。 “漸人行”,即漸漸有了行人的意思,結尾一句,乃夜色將褪盡之時,天空中之景,一鉤殘月,周圍映帶二三殘星,這是一幅精致的畫面,本為殘月,更兼天色漸明,顯然月亮已經失去了光輝,而二三曉空中的殘星,更是忽明忽暗,在有無之間,雖然意象明晰,但所造成的氣氛,卻極為清冷,有凄切之感,正是行人別離之時的心理寫照。此句不僅寫景極妙,而且歷代詞淪家還往往認為那“一鉤殘月帶三星”,正是描繪“心”字的形狀,并因而與秦觀所眷之營妓陶心兒的名字相聯(lián)系,有雙關之巧,寫景之美,可謂領悟神髓,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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