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

詞的上闋寫景，詞人營造出一種凄涼、哀婉的氣氛，借以烘托自己內(nèi)心的悲哀和冷寂。“碧幕霞綃一縷紅。”日近西山，夜幕即將降臨，輕綃一樣的彩云穿透藍(lán)色的天空，投下一縷紅色的霞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樣美麗的景色不禁讓人心生哀愁、留戀。

“槐枝啼宿鳥，冷煙濃。”殘霞漸漸消散，暮色蒼茫，夜里投宿在槐樹枝頭上的鳥兒啼叫著。暮色中本就冷煙濃密，鳥兒的啼叫聲更增添幾分凄涼?！袄洹弊植粌H指秋天薄暮時天氣微冷，還表達(dá)出詞人心中的冷寂和愁緒。

作者懷著滿腹愁緒倚在畫闌之東，看月亮緩緩升起。黃昏的月光凄迷朦隴，遠(yuǎn)處的笛聲穿透碧云風(fēng)傳來。一個“愁”字寫出詞人的滿腹惆悵。黃昏時分，月兒初升，薄暮還未消散，月光透過云層照向大地，凄冷、模糊?！包S昏月，一笛碧云風(fēng)”描繪出一幅凄涼、寂靜的圖畫。南朝詩人江淹有“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來”的詩句，所以“碧云風(fēng)”應(yīng)暗含有“佳人”之意，只是這里的“佳人”是詞人政治上的知己。

下闋開始抒情，詞人心中的忠憤之氣仿佛呼之欲出。當(dāng)年作者多次向宋孝宗上書均無果。雖然一片忠心如石沉大海，但是陳亮的救國雄心卻并沒有隨之湮滅，他依然懷著一腔赤誠，希望為復(fù)國大計做一番事業(yè)。

“夢魂飛不到，楚王宮?！贝颂幾髡咭郧员?。當(dāng)年楚懷王聽不進(jìn)忠臣屈原的進(jìn)言，放逐屈原，如今的宋孝宗一如當(dāng)時的楚懷王，無視賢良，重用奸佞之臣。盡管如此，詞人還是想去見他，想向他款款陳情，再進(jìn)忠言?？墒菈艋暝趺茨艽┰角Ю?，到達(dá)他的身邊。

“翠綃和淚暗偷封。江南闊，無處覓征鴻。”據(jù)《麗情集》記載，唐代御史裴質(zhì)曾與成都官伎灼灼感情甚篤。后來，裴質(zhì)被召回朝中之后，灼灼用軟綃收集了自己的眼淚寄給他。此處詞人自喻為灼灼，想用翠綠色的軟綃收集自己的眼淚，寄給皇帝，以讓他知曉自己的一片赤誠忠心，卻不知道應(yīng)該差誰去寄。

江南大地雖然非常遼闊，但是作者卻無法找到一只可以寄書的鴻雁。鴻雁傳書是一個典故，據(jù)《漢書·蘇武傳》記載，漢朝使臣為了詐騙匈奴單于，告訴他漢廷知道蘇武還活著，因為他曾讓大雁帶回過書信。此處詞人說找不到可以寄書的鴻雁，實際上是慨嘆無人能將他的一腔忠心和北伐之志告訴皇帝。

朝廷茍安江左，滿懷愛國之志的陳亮卻元用武之地。在他寫給呂祖謙的一封信中有這樣一句話：“每念及此，或推案大呼，或悲淚填臆，或發(fā)上沖冠，或拊掌大笑?！逼鋬?nèi)心的抑郁不平，溢于言表。這首詞多處用典，作者借助典故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不能直說的情感。

全詞以美人相思自喻，表達(dá)作者對孝宗的一片忠忱。他格外希望孝宗能成為恢復(fù)中原、統(tǒng)一神州的中興之主，可是“往事已成空”，朝廷茍安自保，忠言不被采納，作者和淚陳詞，但君門九重，朝臣梗阻，因而無法傳到深宮。永康距臨安非遙，詞中屢言夢魂不到，江南水闊，征鴻難覓，在于表明作為一介布衣的愛國志士，與朝廷之間隔著多少無形的障礙，要實現(xiàn)報國之志，還有很遙遠(yuǎn)的路要走。

在中國歷史上，由于外患頻仍，皇帝昏庸，“文死諫，武死戰(zhàn)”，留下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也鑄就中華民族愛國主義傳統(tǒng)精神，難能可貴的是：陳亮既不是文臣，又不是武將，不過一介布衣，一個小小老百姓，多次向皇帝上書，不被采納，依然初衷不改，在詞章里表達(dá)那種輸肝瀝膽的血淚忠誠和憂患意識，就連南宋朝廷的袞袞諸公也無幾個人能做到，無怪作為詞壇領(lǐng)袖兼封疆大吏的辛棄疾也對他欽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