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存亡,行藏用舍。
小人請學樊須稼。
衡門之下可棲遲,日之夕矣下。
去衛(wèi)靈公,遭桓司馬。
東西南北之人也。
長沮桀溺耦而耕,丘何為是棲棲者。
進退存亡,行藏用舍。
小人請學樊須稼。
衡門之下可棲遲,日之夕矣下。
去衛(wèi)靈公,遭桓司馬。
東西南北之人也。
長沮桀溺耦而耕,丘何為是棲棲者。
踏莎行(賦稼軒,集經(jīng)句)譯文
踏莎行(賦稼軒,集經(jīng)句)注解
踏莎行(賦稼軒,集經(jīng)句)賞析
在古人心目中,“經(jīng)”是至高無上的圣賢之教,而詩詞則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道”“末藝”,兩者不可相提并論。然而,性格豪放不羈、富于創(chuàng)新精神的辛棄疾,卻偏要突破這些清規(guī)戒律,將二者融于一體。辛棄疾的這首《踏莎行》,便是集經(jīng)句而成的一首佳詞。 此詞上片開篇“進退存亡”,語出《易·乾·文言》,是說只有圣人才能懂得并做到該進則進,該退則退,該存則存,該亡則亡,無論是進是退、是存是亡,都合于正道。“行藏用舍”,則是對《論語·述而》載孔子語“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云云的概括。即是說,倘若受到統(tǒng)治者的信用,就出仕;倘若為統(tǒng)治者所舍棄,就隱居?!靶∪苏垖W樊須稼”,亦用《論語》。該書《子路》篇載孔門弟子樊須請學稼,孔子曰:“吾不如老農(nóng)?!闭垖W為圃(種菜),孔子曰:“吾不如老圃(菜農(nóng))?!狈毘?,孔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以上三句實際表達的是一個意思,即自己現(xiàn)在既不為朝廷所用,那么不妨遵循圣人之道,退居田園,權(quán)且做他一回“小人”,效法樊須,學稼學圃。接下去“衡門”二句,著重寫自己歸耕生活的樂趣。上句出《詩經(jīng)·陳風·衡門》?!昂忾T”,謂橫木為門,極其簡陋,喻貧者所居?!皸t”,猶言棲息、安身。此系隱居者安貧樂道之辭,詞人不僅用其語,且襲其意。下句則出《王風·君子于役》,謂太陽落山,牛羊歸圈。詩的原文是思婦之辭,以日暮羊牛之歸反襯征夫之未歸,詞人卻借此來表現(xiàn)田園生活情調(diào)。要而言之,上片主要講自己歸隱躬耕不僅合乎圣賢之道,而且恬靜可喜。為另一層次,緊承上文,進而抒寫歸耕后的自適其樂。 此詞下片筆鋒一轉(zhuǎn),用反對“學稼”的孔夫子,來進一步說明耕稼之樂?!叭バl(wèi)靈公”一句,又用《論語》。據(jù)《衛(wèi)靈公》篇載,靈公問陣(軍隊列陣之法)于孔子,孔子答曰:“俎豆(禮儀)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嘗學也。”明日遂離衛(wèi)而去。按《史記·孔子世家》,靈公問陣、孔子去衛(wèi),事在“遭桓司馬”之后。作者這里將“去衛(wèi)靈公”句置于前,可能與《史記》不屬于“經(jīng)”,用此與題例不合有關(guān)?!霸饣杆抉R”,見《孟子·萬章上》。“桓司馬”即桓魋,時為宋國的司馬,掌管軍事??鬃硬粣傆隰?、衛(wèi),過宋時“遭宋桓司馬將要(攔截)而殺之”,不得不改換服裝,悄悄出境?!皷|西南棲之人也”一句,為《禮記·檀弓上》所載孔子語,蓋謂己周游列國,干謁諸侯,行蹤不定。這里故意用孔子一意從政但卻四處碰壁的故事,以引出下文所要表達的意思?!伴L沮桀溺耦而耕,丘何為是棲棲者?”這兩句亦全用《論語》。上句出自《微子》篇,長沮、桀溺兩人各持一耜,并肩而耕,孔子路過其傍,命弟子子路向他們詢問渡口何在。桀溺對子路說:天下已亂,無人能夠改變這種狀況。你與其跟從“避人之士”(遠離壞人的人,指孔子),不如跟從“避世之士”(遠離社會的人,指自己和長沮)。下句則出自《憲問》篇,是微生畝對孔子說的話。這兩句意思很明顯,即孔子那樣忙忙碌碌地東奔西走,不如像長沮、桀溺那樣隱居來得逍遙自在,從而進一步突出詞人自己陶陶然、欣欣然的歸耕之樂。 從表面上看,這首詞充滿了對大圣人孔子的諷刺和挖苦,是對孔圣人的“大不敬”。而實際上,那執(zhí)著于自己的政治信念、一生為之奔走呼號而其道不行的孔子,實是詞人歸耕前之自我形象的寫照。訕笑孔子,正所以自嘲也。其中蘊含著對于世路艱難的沉重嘆慨,對于自己懷才不遇、報國無門的無比惆悵與憤恨。所以詞中諷刺孔子,正突出了孔子的偉大形象。 從集句的角度來分析,這首詞也有許多獨到之處。此詞“東西”“長沮”二句天生七字,不勞斧削:“衡門”“日之”二句原為四言八字,各刪一字,拼為七言,“丘何”句原為八字,刪一語尾助辭即成七言,亦自然湊拍。通篇為陳述句式,雜用五經(jīng),既用經(jīng)文原意,又推陳出新,音調(diào)抑揚,渾然一體,實是詞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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