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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左丘明

楚子狩于州來,次于潁尾,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
楚子次于乾溪,以為之援。
  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zhí)鞭以出,仆析父從。
右尹子革夕,王見之。
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
“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
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
”  對曰:
“與君王哉!
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
齊,王舅也;
晉及魯、衛(wèi),王母弟也。
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
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唯命是從,豈其愛鼎?
”王曰:
“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
今鄭人貪賴其田,而不我與。
我若求之,其與我乎?
”  對曰:
“與君王哉!
周不愛鼎,鄭敢愛田?
”王曰:
“昔諸侯遠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羹,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
諸侯其畏我乎?
”對曰:
“畏君王哉!
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  工尹路請曰:
“君王命剝圭以為鏚柲,敢請命。
”王入視之。
析父謂子革:
“吾子,楚國之望也!
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
”子革曰:
“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
”  王出,復語。
左史倚相趨過。
王曰:
“是良史也,子善視之。
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
”對曰:
“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
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于祗宮。
臣問其詩而不知也;
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
”  王曰:
“子能乎?
”對曰:
“能。
其《詩》曰:
‘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
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
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
’”  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shù)日。
不能自克,以及于難。
  仲尼曰:
“古也有志:
‘克己復禮,仁也。
’信善哉!
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于乾溪?

子革對靈王譯文

楚子狩于州來,次于潁尾,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楚子次于乾溪,以為之援。楚靈王到州來冬獵,駐扎在潁尾,派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率領軍隊包圍徐國以恐嚇吳國。楚王駐扎在乾溪,作為他們的后援。

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zhí)鞭以出,仆析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呂伋、王孫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天下雪,楚王戴皮帽,穿秦國羽衣,翠鳥羽毛的披肩,豹皮鞋,握鞭而出。仆析父跟隨著。子革晚上進見,楚王會見他,脫去帽子、披風,丟掉鞭子,和他談話,說:“從前我們先王熊繹與齊國的呂伋、衛(wèi)國的王孫牟、晉國的燮父、魯國的伯禽同時事奉周康王,四國都有分賜的寶器,唯獨我國沒有?,F(xiàn)在我派人到周室,要求將九鼎作為分賜紿我國的寶器,周王會給我嗎?”

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齊,王舅也;晉及魯、衛(wèi),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唯命是從,豈其愛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今鄭人貪賴其田,而不我與。我若求之,其與我乎?”于革回答說:“會給君王??!從前我們先王熊繹在偏僻的荊山地方,柴車破衣,居于草野,跋涉山林,事奉天子,只有這桃木做的弓、棗木做的箭來供奉王室大事之用。齊,是周王的舅父;晉及魯、衛(wèi),是周王的同母兄弟。楚國因此沒有分賜到寶器,而他們都有?,F(xiàn)在周室與上述四國都服侍君王,將會唯命是從,豈會吝惜九鼎?”楚王說:“從前我們的遠祖伯父昆吾,住在許國舊地,現(xiàn)在鄭國人貪圖那里的田地有利,而不給我們。我們?nèi)绻蛩麄円螅瑫o我們嗎?”

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王曰:“昔諸侯遠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羹,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子革回答說:“會給君王?。≈苁也涣呦Ь哦?,鄭因豈敢吝惜田地?”楚王說:“從前諸侯認為我國偏遠而畏懼晉國,現(xiàn)在我們大力修筑陳、蔡、東、西不羹四個城邑,兵賦都達到兵車一千輛,你參與其事是有功勞的,諸侯會畏懼我們嗎?”子革回答說:“會畏懼君王啊!單這四大城邑,已足以使人畏懼了,再加上楚國,豈敢不畏懼君王嗎!”

工尹路請曰:“君王命剝圭以為鏚柲,敢請命?!蓖跞胍曋N龈钢^子革:“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span>這時工尹路請示說:“君王命令破開圭玉裝飾斧柄,冒昧請君王指示?!背踹M去察看。仆析父對于革說:“您,是楚國有聲望的人,現(xiàn)在和君王說話好象回聲一樣應和,國家會怎么樣呢?”子革說:“我磨快言語的刀刃以待時機,君王出來,我的刀刃就將砍下去了?!?/span>

王出,復語。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睂υ唬骸俺紘L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沒于祗宮。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遠焉,其焉能知之?”楚王出來,又接著談話。左史倚相從面前小步快速走過,楚王說:“這個人是好史官,你要好好看待他。這個人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這樣的古書?!弊痈锘卮鹫f:“下臣曾經(jīng)問過他,從前周穆王想要隨心所欲,走遍天下,要使天下都留有他的車轍馬跡。祭公謀父作了《祈招》的詩篇來制止穆王的貪心,穆王因此能在祇宮壽終正寢。下臣問他詩句卻不知道。如果問年代久遠的事,他怎能知道?”

王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span>楚王說:“你能嗎?”子革回答說:“能。那首詩說:‘《祈招》的音樂和諧,表現(xiàn)了美德的聲音。想起我們君王的氣度,似玉,似金。保全百姓的力量,而沒有象醉飽一樣的貪心。”

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shù)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難。楚王作了一揖就進去了,有好幾天,送上飯不吃,躺下睡不著,還是不能自己克制,以致遇到禍難。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派圃?!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于乾溪?”子說:“古時有記載說:‘克制自己,回到禮儀上來,這就是仁?!f得真好啊!楚靈王如果能象這樣,豈會在乾溪受辱?”

子革對靈王注解

1
雨雪:下雪。
2
皮冠:皮帽。
3
秦復陶:秦國贈的羽衣。
4
翠被:用翠羽裝飾的披肩。
5
舄:鞋。
6
仆析父:楚大夫。
7
右尹:官名。
8
夕:晚上謁見。
9
舍:放下。
10
熊繹:楚國始祖。
11
呂伋:齊、衛(wèi)、晉、魯四國的始祖。
12
康王:即周康王,周王第三代。
13
四國:指齊、衛(wèi)、晉、魯。
14
鼎:夏、商、周三代視為傳國之寶。
15
辟:同“僻”。
16
荊山:楚人的發(fā)祥地,今湖北南漳縣西。
17
篳路:柴車。
18
藍縷:破爛的衣服。桃木做的弓,棘木(酸棗木)做的箭。
19
共:同“供”。周成王的母親是姜太公的女兒。
20
昆吾:楚的遠祖,曾住在許地。
21
許:周初分封的諸次國。
22
陳、蔡:本為周武王所封的諸次國,后來為楚所滅。
23
不羹:地名,有東西二邑。
24
賦:指兵車。
25
四國:指陳、蔡、和東西不羹。

子革對靈王賞析

楚靈王乃是春秋后期一位極富爭議的君主,乃楚莊王的孫子,楚共王的次子,楚康王的弟弟。楚康王死后,其幼子即位為君,當時擔任執(zhí)政官(令尹)的靈王趁國君生病,親手勒死了國君,自立為王。楚國歷史上一直有王子弒君自立的傳統(tǒng):成王殺兄自立,穆王殺父自立,靈王則殺侄自立,三者都獲得了大臣的承認,坐穩(wěn)了江山;但是在《春秋》上,仍然不免被譏諷為亂臣賊子。

自從楚共王以來,楚國霸業(yè)日益衰落,晉國占據(jù)優(yōu)勢,吳國也強大起來。靈王即位后,與吳國多次交戰(zhàn),先后滅了陳、蔡兩個華夏諸侯國,又修筑了東西不羹兩座大城以威懾中原,終于在會盟中壓倒晉國,重新成為霸主。從這個角度看,靈王可謂中興之主。但是他的霸業(yè)完全依靠武力和威壓,而不像齊桓公、晉文公、楚莊王當年那樣威德并用,中原諸侯大多心中不服,楚國國內(nèi)也有大量不穩(wěn)定因素。靈王不思采用懷柔手段穩(wěn)固政權基礎,反而再次出兵與吳國爭奪徐國(今徐州一帶),《子革對靈王》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時。

靈王率軍駐扎在離徐國不遠的乾溪,以狩獵為名,炫耀武力。看看他穿著的服裝:皮毛做的帽子(皮冠),秦國贈送的羽衣(秦復陶),翠鳥羽毛做成的披風(翠被),豹皮做的鞋子(豹舄),手中還拿著鞭子。以上服飾極盡奢華,有楚國本土的特產(chǎn),還有別的諸侯進獻的寶物,充分顯示了楚王作為霸主的威嚴。靈王一直以好大喜功著名,鄭國名臣子產(chǎn)就曾指出此人虛榮心太強,未來難以善終。狩獵歸來,大臣子革進見,靈王遂摘下帽子,脫下披風,放下鞭子,以示對大臣的尊敬。

這個子革是何許人也?不是楚國本土的大臣,而是從鄭國來楚國“政治避難”的公子,原名鄭丹,子革是他的字。春秋時代列國人才流動頻繁,“楚材晉用”的例子很多,中原人才逃往楚國的也不少。子革作為一個落魄的公子,能夠做到執(zhí)政官的助手(右尹),顯示了楚國任用人才的不拘一格。靈王接下來與子革的對話,則顯示了對子革這一外國人的充分信任。

靈王對子革的問話很長,但精髓很簡單:想要這個,想要那個,什么都想要,貪心不足而已。靈王首先回顧了自己的祖先對周王朝的巨大功勛(其實楚國在西周乃是不到百里的小國,遠沒有靈王吹的那么偉大),然后耿耿于懷地指出,齊國、晉國、魯國、衛(wèi)國都得到了周天子賜予的禮器,楚國卻沒有。如果現(xiàn)在派人向周天子索取禮器,天子會不會給?

子革回答:“肯定會給啊!我們楚國的祖先,勤勞勇敢那是沒話說,可當時我們不是周天子的親戚,天子就不拿我們當回事。今天可不一樣了,周天子害怕我們,齊國、晉國、魯國、衛(wèi)國都服侍我們,大王您派人去要禮器,天子哪敢不給???”

這段回答很對靈王的胃口,于是他得寸進尺地繼續(xù)問:許這個地方(即今天的許昌),原本是楚國祖先的伯父的封地(都過去一千多年的事情了,虧靈王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后來鄭國人占領了這片土地,不把它還給楚國。如果楚國現(xiàn)在派人去索取這片土地,鄭國會不會給我們呢?

子革回答:“肯定會給??!周天子都不敢不給我們禮器,鄭國怎么敢不給我們土地?。俊?/p>

靈王聽了這兩個回答,簡直是心花怒放,欲望繼續(xù)膨脹,于是又問道:原先晉國稱霸中原,是因為晉國離中原比較近,我們楚國離中原比較遠?,F(xiàn)在我們在中原建立了陳、蔡、東西不羹四座大城,都可以出動一千輛兵車,諸侯應該害怕我們了吧?

子革回答:“肯定會害怕啊!這四個城池的兵力足夠威懾諸侯了,何況還有楚國本土的兵力呢?誰敢不害怕大王啊!”

至此,靈王的自信心和欲望已經(jīng)膨脹到極點,幸虧工匠進來請求他去觀看玉器的制作,否則真是難以想象,接下來他還會提出多么天真的問題。

靈王以上的問題,有許多失禮的地方。子革是鄭國人,鄭國是周朝的同姓,又是華夏諸侯。靈王不僅大大咧咧地問他割讓鄭國土地的問題,還公然提出要威逼周天子、鎮(zhèn)壓華夏諸侯,絲毫不顧及子革作為鄭國人的感情,只能說明他已經(jīng)被欲望蒙住了眼睛。楚國當時的國力強盛,可以做到威懾周朝和其他諸侯,但靈王提問的口吻如同想要糖果的小孩子,實在不是一個霸主應有的作風。漢朝的汲黯曾諷刺漢武帝“內(nèi)多欲而外施仁義”,楚靈王則是赤裸裸的“外多欲”,連行仁義的幌子都懶得打一下。

靈王的欲望和子革的逢迎,果然引起了其他大臣的不滿。大臣析父趁靈王不在,對子革抱怨道:“您是在我們楚國很有名望的人,現(xiàn)在大王問你話,你只知道唯唯諾諾,我們國家該怎么辦???”子革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剛才是在磨刀子呢,等一會大王出來,我的刀刃就要砍下來啦!”先秦時的思想家并不崇尚犯言直諫,而是崇尚溫和委婉的諷諫,晏子、鄒忌、孟子等均是諷諫的典型。可惜后世的諫官大多貪圖名垂青史,以犯上為榮耀,以直諫為正道,已經(jīng)遠遠偏離了孔子贊許的勸諫之道。

靈王從工匠那里出來了,這時,楚國的史官倚相正好經(jīng)過。靈王就指著倚相說:“這是我們楚國的良史啊,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這些古書?!薄度龎灐贰段宓洹肥侨饰宓鄣臅?,《八索》是關于八卦占卜的書,《九丘》則是關于九州地理人情的書。靈王得意洋洋地引用這些書名,大概不是為了稱贊倚相的博學,而是為了炫耀楚國的人才眾多,間接說明自己這個國王的偉大。可這正好給了子革一個“下刀子”的機會。

子革不屑地說:“我曾經(jīng)問倚相,周穆王在位的時候喜歡到處游玩,大臣祭公作了一首《祈招》之詩以克制穆王的欲望,結果穆王果然沒有遭到禍亂,得到了善終;倚相居然不能背誦《祈招》,這算什么博學???”(其實子革只是找一個由頭罷了,倚相并不一定就不會背誦那首詩)靈王一聽,果然來了興致,就要子革把《祈招》背誦給他聽。子革就背誦道:

“司馬祈招多么和悅安詳啊,向人民傳播大王的德音。想我們大王的德行,就像美玉,又像黃金。他有限度地使用民力,沒有酒足飯飽之心?!?/p>

—— 這首詩的意思是,君主應該按照人民能夠承擔的限度來使用民力,不要用民力來滿足自己的欲望,這樣的君主才算是具備金玉一樣的德行,他的德行才會被天下的人民傳誦?!盁o醉飽之心”,與剛才靈王欲壑難填、貪求利益的心態(tài)相比,是多么格格不入?。∮每鬃拥脑捳f,這首詩就講了四個字:“克己復禮”。

楚靈王雖然被欲望沖昏了頭腦,卻不失為一個聰明人,很快理解了子革的意思。他向子革作揖表示感謝,回到休息的地方,當天就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我們知道,一個人克制欲望的時候,很容易出現(xiàn)這種心神不寧的情形,一個普通人克制一下煙癮、酒癮尚且如此,何況一國之君克制權力欲?結果很悲慘,雖然子革的諫言打動了靈王,靈王卻無法克制自己。第二年,楚國內(nèi)部就爆發(fā)了政變,窮兵黷武的靈王被廢黜,其弟登基為王,眾叛親離的靈王最后在荒野自殺,這就是一代霸主的下場。

春秋時期的霸主,能夠善終的不多,像靈王這樣身死而為天下笑的卻不少。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最后因為寵信佞臣,餓死在床上,死后齊國有五世之亂;秦穆公是秦國最賢明的君主,卻因為利令智昏而多次敗于晉國,子孫三百年不能出函谷關一步;晉厲公在鄢陵擊敗楚軍,獨霸中原,幾年之后就被卿大夫殺死,只有一輛牛車陪葬;吳王夫差先后打敗齊、晉、楚,卻死在自己的手下敗將越王勾踐手里,吳國隨之滅亡?!对娊?jīng)》有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是說越到后面難度越大,而是說成功的人心態(tài)會有變化,一旦欲望膨脹起來,就算想保全身家性命都不容易,談何建功立業(yè)?

孔子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笨思?,就是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復禮,就是要符合周禮的規(guī)定。一旦能夠做到克己復禮,則天下紛紛擾擾都歸于自己的仁心,不再會有欲壑難填的苦惱,也不會再有自取滅亡的沖動。可惜后世的理學家把“克己復禮”四個字理解成了“存天理,遏人欲”,最終變成了片面空談性理,消滅人的正常欲望,與孔子和先秦其他哲人的本意相去甚遠。

子革對靈王解析

  楚靈王乃是春秋后期一位極富爭議的君主,乃楚莊王的孫子,楚共王的次子,楚康王的弟弟。楚康王死后,其幼子即位為君,當時擔任執(zhí)政官(令尹)的靈王趁國君生病,親手勒死了國君,自立為王。楚國歷史上一直有王子弒君自立的傳統(tǒng):成王殺兄自立,穆王殺父自立,靈王則殺侄自立,三者都獲得了大臣的承認,坐穩(wěn)了江山;但是在《春秋》上,仍然不免被譏諷為亂臣賊子。

  自從楚共王以來,楚國霸業(yè)日益衰落,晉國占據(jù)優(yōu)勢,吳國也強大起來。靈王即位后,與吳國多次交戰(zhàn),先后滅了陳、蔡兩個華夏諸侯國,又修筑了東西不羹兩座大城以威懾中原,終于在會盟中壓倒晉國,重新成為霸主。從這個角度看,靈王可謂中興之主。但是他的霸業(yè)完全依靠武力和威壓,而不像齊桓公、晉文公、楚莊王當年那樣威德并用,中原諸侯大多心中不服,楚國國內(nèi)也有大量不穩(wěn)定因素。靈王不思采用懷柔手段穩(wěn)固政權基礎,反而再次出兵與吳國爭奪徐國(今徐州一帶),《子革對靈王》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時。

  靈王率軍駐扎在離徐國不遠的乾溪,以狩獵為名,炫耀武力。看看他穿著的服裝:皮毛做的帽子(皮冠),秦國贈送的羽衣(秦復陶),翠鳥羽毛做成的披風(翠被),豹皮做的鞋子(豹舄),手中還拿著鞭子。以上服飾極盡奢華,有楚國本土的特產(chǎn),還有別的諸侯進獻的寶物,充分顯示了楚王作為霸主的威嚴。靈王一直以好大喜功著名,鄭國名臣子產(chǎn)就曾指出此人虛榮心太強,未來難以善終。狩獵歸來,大臣子革進見,靈王遂摘下帽子,脫下披風,放下鞭子,以示對大臣的尊敬。

  這個子革是何許人也?不是楚國本土的大臣,而是從鄭國來楚國“政治避難”的公子,原名鄭丹,子革是他的字。春秋時代列國人才流動頻繁,“楚材晉用”的例子很多,中原人才逃往楚國的也不少。子革作為一個落魄的公子,能夠做到執(zhí)政官的助手(右尹),顯示了楚國任用人才的不拘一格。靈王接下來與子革的對話,則顯示了對子革這一外國人的充分信任。

  靈王對子革的問話很長,但精髓很簡單:想要這個,想要那個,什么都想要,貪心不足而已。靈王首先回顧了自己的祖先對周王朝的巨大功勛(其實楚國在西周乃是不到百里的小國,遠沒有靈王吹的那么偉大),然后耿耿于懷地指出,齊國、晉國、魯國、衛(wèi)國都得到了周天子賜予的禮器,楚國卻沒有。如果現(xiàn)在派人向周天子索取禮器,天子會不會給?

  子革回答:“肯定會給??!我們楚國的祖先,勤勞勇敢那是沒話說,可當時我們不是周天子的親戚,天子就不拿我們當回事。今天可不一樣了,周天子害怕我們,齊國、晉國、魯國、衛(wèi)國都服侍我們,大王您派人去要禮器,天子哪敢不給?。俊?/p>

  這段回答很對靈王的胃口,于是他得寸進尺地繼續(xù)問:許這個地方(即今天的許昌),原本是楚國祖先的伯父的封地(都過去一千多年的事情了,虧靈王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后來鄭國人占領了這片土地,不把它還給楚國。如果楚國現(xiàn)在派人去索取這片土地,鄭國會不會給我們呢?

  子革回答:“肯定會給?。≈芴熳佣疾桓也唤o我們禮器,鄭國怎么敢不給我們土地???”

  靈王聽了這兩個回答,簡直是心花怒放,欲望繼續(xù)膨脹,于是又問道:原先晉國稱霸中原,是因為晉國離中原比較近,我們楚國離中原比較遠?,F(xiàn)在我們在中原建立了陳、蔡、東西不羹四座大城,都可以出動一千輛兵車,諸侯應該害怕我們了吧?

  子革回答:“肯定會害怕啊!這四個城池的兵力足夠威懾諸侯了,何況還有楚國本土的兵力呢?誰敢不害怕大王啊!”

  至此,靈王的自信心和欲望已經(jīng)膨脹到極點,幸虧工匠進來請求他去觀看玉器的制作,否則真是難以想象,接下來他還會提出多么天真的問題。

  靈王以上的問題,有許多失禮的地方。子革是鄭國人,鄭國是周朝的同姓,又是華夏諸侯。靈王不僅大大咧咧地問他割讓鄭國土地的問題,還公然提出要威逼周天子、鎮(zhèn)壓華夏諸侯,絲毫不顧及子革作為鄭國人的感情,只能說明他已經(jīng)被欲望蒙住了眼睛。楚國當時的國力強盛,可以做到威懾周朝和其他諸侯,但靈王提問的口吻如同想要糖果的小孩子,實在不是一個霸主應有的作風。漢朝的汲黯曾諷刺漢武帝“內(nèi)多欲而外施仁義”,楚靈王則是赤裸裸的“外多欲”,連行仁義的幌子都懶得打一下。

  靈王的欲望和子革的逢迎,果然引起了其他大臣的不滿。大臣析父趁靈王不在,對子革抱怨道:“您是在我們楚國很有名望的人,現(xiàn)在大王問你話,你只知道唯唯諾諾,我們國家該怎么辦???”子革胸有成竹地回答:“我剛才是在磨刀子呢,等一會大王出來,我的刀刃就要砍下來啦!”先秦時的思想家并不崇尚犯言直諫,而是崇尚溫和委婉的諷諫,晏子、鄒忌、孟子等均是諷諫的典型。可惜后世的諫官大多貪圖名垂青史,以犯上為榮耀,以直諫為正道,已經(jīng)遠遠偏離了孔子贊許的勸諫之道。

  靈王從工匠那里出來了,這時,楚國的史官倚相正好經(jīng)過。靈王就指著倚相說:“這是我們楚國的良史啊,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這些古書?!薄度龎灐贰段宓洹肥侨饰宓鄣臅?,《八索》是關于八卦占卜的書,《九丘》則是關于九州地理人情的書。靈王得意洋洋地引用這些書名,大概不是為了稱贊倚相的博學,而是為了炫耀楚國的人才眾多,間接說明自己這個國王的偉大。可這正好給了子革一個“下刀子”的機會。

  子革不屑地說:“我曾經(jīng)問倚相,周穆王在位的時候喜歡到處游玩,大臣祭公作了一首《祈招》之詩以克制穆王的欲望,結果穆王果然沒有遭到禍亂,得到了善終;倚相居然不能背誦《祈招》,這算什么博學?。俊保ㄆ鋵嵶痈镏皇钦乙粋€由頭罷了,倚相并不一定就不會背誦那首詩)靈王一聽,果然來了興致,就要子革把《祈招》背誦給他聽。子革就背誦道:

  “司馬祈招多么和悅安詳啊,向人民傳播大王的德音。想我們大王的德行,就像美玉,又像黃金。他有限度地使用民力,沒有酒足飯飽之心。”

  —— 這首詩的意思是,君主應該按照人民能夠承擔的限度來使用民力,不要用民力來滿足自己的欲望,這樣的君主才算是具備金玉一樣的德行,他的德行才會被天下的人民傳誦。“無醉飽之心”,與剛才靈王欲壑難填、貪求利益的心態(tài)相比,是多么格格不入??!用孔子的話說,這首詩就講了四個字:“克己復禮”。

  楚靈王雖然被欲望沖昏了頭腦,卻不失為一個聰明人,很快理解了子革的意思。他向子革作揖表示感謝,回到休息的地方,當天就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我們知道,一個人克制欲望的時候,很容易出現(xiàn)這種心神不寧的情形,一個普通人克制一下煙癮、酒癮尚且如此,何況一國之君克制權力欲?結果很悲慘,雖然子革的諫言打動了靈王,靈王卻無法克制自己。第二年,楚國內(nèi)部就爆發(fā)了政變,窮兵黷武的靈王被廢黜,其弟登基為王,眾叛親離的靈王最后在荒野自殺,這就是一代霸主的下場。

  春秋時期的霸主,能夠善終的不多,像靈王這樣身死而為天下笑的卻不少。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最后因為寵信佞臣,餓死在床上,死后齊國有五世之亂;秦穆公是秦國最賢明的君主,卻因為利令智昏而多次敗于晉國,子孫三百年不能出函谷關一步;晉厲公在鄢陵擊敗楚軍,獨霸中原,幾年之后就被卿大夫殺死,只有一輛牛車陪葬;吳王夫差先后打敗齊、晉、楚,卻死在自己的手下敗將越王勾踐手里,吳國隨之滅亡?!对娊?jīng)》有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是說越到后面難度越大,而是說成功的人心態(tài)會有變化,一旦欲望膨脹起來,就算想保全身家性命都不容易,談何建功立業(yè)?

  孔子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笨思?,就是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復禮,就是要符合周禮的規(guī)定。一旦能夠做到克己復禮,則天下紛紛擾擾都歸于自己的仁心,不再會有欲壑難填的苦惱,也不會再有自取滅亡的沖動??上Ш笫赖睦韺W家把“克己復禮”四個字理解成了“存天理,遏人欲”,最終變成了片面空談性理,消滅人的正常欲望,與孔子和先秦其他哲人的本意相去甚遠。

作者簡介

左丘明
左丘明[先秦]

丘明(姓姜,氏丘,名明),華夏人,生于前502年,死于前422年,享年80歲。丘穆公呂印的后代。本名丘明,因其先祖曾任楚國的左史官,故在姓前添“左”字,故稱左史官丘明先生,世稱“左丘明”,后為魯國太史 。左氏世為魯國太史,至丘明則約與孔子(前551-479)同時,而年輩稍晚。他是當時著名史家、學者與思想家,著有《春秋左氏傳》、《國語》等。左丘明的最重要貢獻在于其所著《春秋左氏傳》與《國語》二書。左氏家族世為太史,左丘明又與孔子一起“如周,觀書于周史”,故熟悉諸國史事,并深刻理解孔子思想。 更多

左丘明的詩(共37首詩)
  • 《曹劌論戰(zhàn)》
      十年春,齊師伐我。
    公將戰(zhàn)。
    曹劌請見。
    其鄉(xiāng)人曰:
    “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
    ”劌曰: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乃入見。
    問:
    “何以戰(zhàn)?
    ”公曰:
    “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
    ”對曰:
    “小惠未徧,民弗從也。
    ”公曰:
    “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
    ”對曰:
    “小信未孚,神弗福也。
    ”公曰:
    “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
    ”對曰:
    “忠之屬也。
    可以一戰(zhàn)。
    戰(zhàn)則請從。
    ”   公與之乘。
    戰(zhàn)于長勺。
    公將鼓之。
    劌曰:
    “未可。
    ”齊人三鼓。
    劌曰:
    “可矣。
    ”齊師敗績。
    公將馳之。
    劌曰:
    “未可。
    ”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
    “可矣。
    ”遂逐齊師。
      既克,公問其故。
    對曰:
    “夫戰(zhàn),勇氣也。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
    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   (小惠未徧一作“未遍”,通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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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燭之武退秦師》
      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于晉,且貳于楚也。
    晉軍函陵,秦軍氾南。
    佚之狐言于鄭伯曰:
    “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
    ”公從之。
    辭曰:
    “臣之壯也,猶不如人;
    今老矣,無能為也已。
    ”公曰:
    “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
    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
    ”許之。
      夜縋而出。
    見秦伯曰:
    “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
    若亡鄭而有益于君,敢以煩執(zhí)事。
    越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
    焉用亡鄭以陪鄰?
    鄰之厚,君之薄也。
    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
    且君嘗為晉君賜矣;
    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
    夫晉,何厭之有?
    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
    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
    ”秦伯說,與鄭人盟。
    使杞子、逢孫、楊孫戍之,乃還。
      子犯請擊之。
    公曰:
    “不可。
    微夫人之力不及此。
    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
    失其所與,不知;
    以亂易整,不武。
    吾其還也。
    ”亦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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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鄭伯克段于鄢/多行不義必自斃》
      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
    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
    愛共叔段,欲立之。
    亟請于武公,公弗許。
    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
      公曰:
    “制,巖邑也,虢叔死焉。
    佗邑唯命。
    ”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
      祭仲曰:
    “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
    先王之制:
    大都不過參[通三]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將不堪。
    ”公曰:
    “姜氏欲之,焉辟[通避]害?
    ”對曰:
    “姜氏何厭[通饜]之有!
    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
    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
    ”公曰:
    “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于己。
    公子呂曰:
    “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
    欲與大叔,臣請事之;
    若弗與,則請除之。
    無[通毋]生民心。
    ”公曰:
    “無庸,將自及。
    ”   大叔又收貳以為己邑,至于廩延。
    子封曰:
    “可矣,厚將得眾。
    ”公曰:
    “不義不暱(昵),厚將崩。
    ”   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
    夫人將啟之。
    公聞其期,曰:
    “可矣!
    ”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
    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
    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書曰:
    “鄭伯克段于鄢。
    ”段不弟[通悌],故不言弟;
    如二君,故曰“克”;
    稱鄭伯,譏失教也;
    謂之鄭志。
    不言出奔,難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潁,而誓之曰:
    “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既而悔之。
      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于公,公賜之食,食舍肉。
    公問之,對曰:
    “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請以遺之。
    ”公曰:
    “爾有母遺,繄我獨無!
    ”潁考叔曰:
    “敢問何謂也?
    ”公語之故,且告之悔。
    對曰:
    “君何患焉?
    若闕[通掘]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
    ”公從之。
    公入而賦:
    “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
    ”姜出而賦:
    “大隧之外,其樂也泄泄。
    ”遂為母子如初。
      君子曰:
    “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莊公。
    《詩》曰:
    ‘孝子不匱,永錫[通賜]爾類。
    ’其是之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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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鄭交質(zhì)》
    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
    王貳于虢,鄭伯怨王。
    王曰:
    “無之。
    ”故周鄭交質(zhì)。
    王子狐為質(zhì)于鄭,鄭公子忽為質(zhì)于周。
      王崩,周人將畀虢公政。
    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
    秋,又取成周之禾。
    周鄭交惡。
      君子曰:
    “信不由中,質(zhì)無益也。
    明恕而行,要之以禮,雖無有質(zhì),誰能間之?
    茍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蘊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況君子結二國之信,行之以禮,又焉用質(zhì)?
    《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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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石碏諫寵州吁》
    衛(wèi)莊公娶于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
    美而無子,衛(wèi)人所為賦《碩人》也。
    又娶于陳,曰厲媯。
    生孝伯,蚤死。
    其娣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
    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
      石碏諫曰:
    “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于邪。
    驕奢淫佚,所自邪也。
    四者之來,寵祿過也。
    將立州吁,乃定之矣;
    若猶未也,階之為禍。
    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鮮矣。
    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
    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
    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
    君人者,將禍是[通“事”]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
    ”弗聽。
      其子厚與州吁游,禁之,不可。
    桓公立,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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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無衣
    詩經(jīng)詩經(jīng)〔先秦〕
    豈曰無衣?
    七兮。
    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豈曰無衣?
    六兮。
    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 論語七則
    佚名〔先秦〕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子曰: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   子曰:
    “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
    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   子曰:
    “衣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子路終身誦之。
    子曰:
    “是道也,何足以臧?
    ”   子貢問為仁。
    子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論語?衛(wèi)靈公》   子貢問曰:
    “鄉(xiāng)人皆好之,何如?
    ”子曰:
    “未可也。
    ”“鄉(xiāng)人皆惡之,何如?
    ”子曰:
    “未可也。
    不如鄉(xiāng)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
    ”對曰,“賜也何敢望回?
    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
    ”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 鴇羽
    佚名佚名〔先秦〕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
    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
    父母何怙?
    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
    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
    父母何食?
    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
    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
    父母何嘗?
    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 葛生
    詩經(jīng)詩經(jīng)〔先秦〕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
    予美亡此。
    誰與?
    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
    予美亡此。
    誰與?
    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
    予美亡此。
    誰與?
    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歲之后,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歲之后,歸於其室!
  • 九章之六思美人
    屈原屈原〔先秦〕
    思美人兮,攬?zhí)槎m眙。
    媒絕路阻兮,言不可結而詒。
    蹇蹇之煩冤兮,陷滯而不發(fā)。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沉菀而莫達。
    愿寄言于浮云兮,遇豐隆而不將。
    因歸鳥而致辭兮,羌迅高而難當。
    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
    欲變節(jié)以從俗兮,媿易初而屈志。
    獨歷年而離愍兮,羌憑心猶未化。
    寧隱閔而壽考兮,何變易之可為!
    知前轍之不遂兮,未改此度。
    車既覆而馬顛兮,蹇獨懷此異路。
    勒騏驥而更駕兮,造父為我操之,遷逡次而勿驅兮,聊假日以須是時。
    指嶓冢之西隈兮,與纁黃以為期。
    開春發(fā)歲兮,白日出之悠悠。
    吾將蕩志而愉樂兮,遵江夏以娛憂。
    攬大薄之芳茝兮,搴長洲之宿莽。
    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誰與玩此芳草?
    解萹薄與雜菜兮,備以為交佩。
    佩繽紛以繚轉兮,遂萎絕而離異。
    吾且儃徊以娛憂兮,觀南人之變態(tài)。
    竊快在中心兮,揚厥憑而不竢。
    芳與澤其雜糅兮,羌芳華自中出。
    紛郁郁其遠蒸兮,滿內(nèi)而外揚。
    情與質(zhì)信可保兮,羌居蔽而聞章。
    令薜荔以為理兮,憚舉趾而緣木。
    因芙蓉而為媒兮,憚褰裳而濡足。
    登高吾不說兮,入下吾不能。
    固朕形之不服兮,然容與而狐疑。
    廣遂前畫兮,未改此度也。
    命則處幽吾將罷兮,愿及白日之未暮也。
    獨煢煢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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