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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張可久

kòuxiánjīngxiào,,
xiǎngdāngniánháng,,
zhāohóng。。
yuànshī,
rényuǎn、biéhuànfān。
ōuzhānliáng,,
yīngcháoxiǎoshù,,
chuányuānyāng。。
huàqiáoshūliǔ,
fēngliúzhāng。。
xiánwènxiǎolóuqián,,
yánghuāwài,,
guīyànzēngláifǒu。。
jǐngxiāngquánqiūlěng,,
hòushénxiān
zuìyǎnguāntiān,
kuángyuè,
huàn西lín。
chuān穿yúnxiǎng,
bèirénlǎofēi。

作者簡介

張可久
張可久[元代]

張可久(約1270~1348以后)字小山(一說名伯遠,字可久,號小山)(《堯山堂外紀》);一說名張可久肖像(林晉生作)可久,字伯遠,號小山(《詞綜》);又一說字仲遠,號小山(《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慶元(治所在今浙江寧波鄞縣)人,元朝重要散曲家,劇作家,與喬吉并稱“雙壁”,與張養(yǎng)浩合為“二張”。 更多

張可久的詩(共167首詩)
  • 《清江引·秋懷》
    西風信來家萬里,問我歸期未?
    雁啼紅葉天,人醉黃花地,芭蕉雨聲秋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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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普天樂·秋懷》
    為誰忙,莫非命。
    西風驛馬。
    落月書燈。
    青天蜀道難,紅葉吳江冷。
    兩字功名頻看鏡,不饒人白發(fā)星星。
    釣魚子陵,思莼季鷹,笑我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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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梁州·篷窗風急雨絲絲》
    篷窗風急雨絲絲,悶捻吟髭。
    淮陽西望路何之?
    無一個鱗鴻至,把酒問篙師。
    迎頭便說兵戈事。
    風流再莫追思,塌了酒樓,焚了茶肆,柳營花市,更呼甚燕子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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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月圓·雪中游虎丘》
    梅花渾似真真面,留我倚闌桿。
    雪晴天氣,松腰玉瘦,泉眼冰寒。
    興亡遺恨,一丘黃土,千古青山。
    老僧同醉,殘碑休打,寶劍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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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賣花聲·懷古》
    阿房舞殿翻羅袖,金谷名園起玉樓,隋堤古柳纜龍舟。
    不堪回首,東風還又,野花開暮春時候。
    美人自刎烏江岸,戰(zhàn)火曾燒赤壁山,將軍空老玉門關。
    傷心秦漢,生民涂炭,讀書人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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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虞美人遇真人(原無調名,茲據(jù)律補)
    馬鈺馬鈺〔元代〕
    重陽師父談爐灶。
    全在心田了。
    山侗亦認本來真。
    性停命住,永永是吾神。
    從今內外成顛倒。
    漸漸通明道。
    故將詩曲勸多人。
    猜得春花秋月好。
  • 雜劇·感天動地竇娥冤
    關漢卿關漢卿〔元代〕

    楔子(卜兒蔡婆上,詩云)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不須長富貴,安樂是神仙。
    老身蔡婆婆是也。
    楚州人氏,嫡親三口兒家屬。
    不幸夫主亡逝已過,止有一個孩兒,年長八歲。
    俺娘兒兩個,過其日月。
    家中頗有些錢財。
    這里一個竇秀才,從去年問我借了二十兩銀子,如今本利該銀四十兩。
    我數(shù)次索取,那竇秀才只說貧難,沒得還我。
    他有一個女兒,今年七歲,生得可喜,長得可愛。
    我有心看上他,與我家做個媳婦,就準了這四十兩銀子,豈不兩得其便!
    他說今日好日辰,親送女兒到我家來。
    老身且不索錢去,專在家中等候。
    這早晚竇秀才敢待來也。
    (沖末扮竇天章,引正里扮端云上,詩云)讀盡縹緗萬卷書,可憐貧煞馬相如。
    漢庭一日承恩召,不說當壚說子虛。
    小生姓竇,名天章,祖貫長安京兆人也。
    幼習儒業(yè),飽有文章。
    爭奪時運不通,功名未遂。
    不幸揮家亡化已過,撇下這個女孩兒,小字端云。
    從三歲上亡了他母親,如今孩兒七歲了也。
    小生一貧如洗,流落在這楚州居住。
    此間一個蔡婆婆,他家廣有錢物;
    小生因無盤纏,曾借了他二十兩銀子,到今本利該對還他四十兩。
    他數(shù)次問小生索取。
    教我把甚么還他?
    誰想禁婆婆常常著人來說,要小生女孩兒做他兒媳婦。
    況如今春榜動,選場開,正特上朝取應,又苦盤纏缺少。
    小生出于無奈,只得將女孩兒端云送與蔡婆婆做兒媳婦去。
    (做嘆科,云)嗨!
    這個那里是做媳婦?
    分明是賣與他一般。
    就準了他那先借的四十兩銀子,分外但得些少東西,勾小生應舉之費,便也過望了。
    說話之間,早來到他家門首。
    婆婆在家么?
    (卜兒上,云)秀才,請家里坐,老身等候多時也。
    (做相見科,竇天章云)小生今日一任的將女孩兒送來與婆婆,怎敢說做媳婦,只與婆婆早晚使用。
    小生日下就要上朝進取功名去,留下女孩兒在此,只望婆婆看覷則個!
    (卜兒云)這等,你是我親家了。
    你本利少我四十兩銀子,兀的是借錢的文書,還了你;
    再送與你十兩銀子做盤纏。
    親家,你休嫌輕少。
    (竇天章做謝科,云)多謝了婆婆!
    先少你許多銀子,都不要我還了,今又送我盤纏,此恩異日必當重報。
    婆婆,女孩兒早晚呆癡,看小生薄面,看覷女孩兒咱!
    (卜兒云)親家,這不消你囑咐。
    令愛到我家,就做親女兒一般看承他,你只管放心的去。
    (竇天章云)婆婆,端云孩兒該打呵,看小生面則罵幾句;
    當罵呵,則處分幾句。
    孩兒,你也不比在我跟前,我是你親爺,將就的你。
    你如今在這里,早晚若頑劣呵,你只討那打罵吃。
    兒口樂,我也是出于無奈!
    (做悲科)(唱)【仙呂】【賞花時】我也只為尤計營生四壁貧,因此上割舍得親兒在兩處分。
    從今日遠踐洛陽塵,又不知歸期定準,則落的無語暗消魂。
    (下)(卜兒云)竇秀才留下他這女孩兒與我做媳婦兒,他一徑上朝應舉去了。
    (正旦做悲科,云)爹爹,你直下的撇了我孩兒去也!
    (卜兒云)媳婦兒,你在我家,我是親婆,你是親媳婦,只當自家骨肉一般。
    你不要啼哭,跟著老身前后執(zhí)料去來。
    (同下)第一折(凈扮賽盧醫(yī)上,詩云)行醫(yī)有斟酌,下藥依《本草》。
    死的醫(yī)不活,活的醫(yī)死了。
    自家姓盧,人道我一手好醫(yī),都叫做賽盧醫(yī)。
    在這山陽縣南門開著生藥局。
    在城有個蔡婆婆,我問他借了十兩銀子,本利該還他二十兩;
    數(shù)次來討這銀子,我又無的還他。
    若不來便罷,若來呵,我自有個主意!
    我且在這藥鋪中坐下,看有甚么人來。
    (卜兒上,云)老身蔡婆婆。
    我一向搬在山陽縣居住,盡也靜辦。
    自十三年前竇天章秀才留下端云孩兒與我做兒媳婦,改了他小名,喚做竇娥。
    自成親之后,不上二年,不想我這孩兒害弱癥死了。
    媳婦兒守寡,又早三個年頭,服孝將除了也。
    我和媳婦兒說知,我往城外賽盧醫(yī)家索錢去也。
    (做行科,云)葛過隅頭,轉過屋角,早來到他家門首。
    賽盧醫(yī)在家么?
    (盧醫(yī)云)婆婆,家里來。
    (卜兒云)我這兩個銀子長遠了,你還了我罷。
    (盧醫(yī)云)婆婆,我家里無銀子,你跟我莊上去取銀子還你。
    (卜兒云)我跟你去。
    (做行科)(盧醫(yī)云)來到此處,東也無人,西也無人,這里不下手,等甚么?
    我隨身帶的有繩子。
    兀那婆婆,誰喚你哩?
    (卜兒云)在那里?
    (做勒卜兒科。
    孛老同副凈張驢兒沖上,賽盧醫(yī)慌走下。
    孛老救卜兒科)(張驢兒云)爹,是個婆婆,爭些勒殺了。
    (孛老云)兀那婆婆,你是那里人氏?
    姓甚名誰了因甚著這個人將你勒死?
    (卜兒云)老身姓蔡,在城人氏,止有個寡媳婦兒,相守過日。
    因為賽盧醫(yī)少我二十兩銀子,今日與他取討;
    誰想他嫌我到無人去處,要勒死我;
    賴這銀于。
    若不是遇著老的和哥哥呵,那得老身性命來!
    (張驢兒云)爹,你聽的他說么?
    他家還有個媳婦哩!
    救了他性命,他少不得要謝我。
    不若你要這婆子,我要他媳婦兒,何等兩便?
    你和他說去。
    (孛老云)兀那婆婆,你無丈夫,我無渾家,你肯與我做個老婆,意下如何?
    (卜兒云)是何言語!
    待我回家,多備些錢鈔相謝。
    (張驢兒云)你敢是不肯,故意將錢鈔哄我?
    賽盧醫(yī)的繩子還在,我仍舊勒死了你罷。
    (做拿繩科)(卜兒云)哥哥,待我慢慢地尋思咱!
    (張驢兒云)你尋思些甚么?
    你隨我老子,我便要你媳婦兒。
    (卜兒背云)我不依他,他又勒殺我。
    罷、罷、罷,你爺兒兩個,隨我到家中去來。
    (同下)(正旦上,云)妾身姓竇,小字端云,祖居楚州人氏。
    我三歲上亡了母親,七歲上離了父親。
    俺父親將我嫁與蔡婆婆為兒媳婦,改名竇娥,至十七歲與夫成親。
    不幸丈夫亡化,可早三年光景,我今二十歲也。
    這南門外有個賽盧醫(yī),他少俺婆婆銀子,本利該二十兩,數(shù)次索取不還。
    今日俺婆婆親自索取去了。
    竇娥也,你這命好苦也呵!
    (唱)【仙呂】【點絳唇】滿腹閑愁,數(shù)年禁受,天知否?
    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混江龍】則問那黃昏白晝,兩般兒忘餐廢寢幾時休?
    大都來昨宵夢里,和著這今日心頭。
    催人淚的是錦爛熳花枝橫繡闥,斷人腸的是剔團圝月色掛妝樓。
    長則是急煎煎按不住意中焦,悶沉沉展不徹眉尖皺,越覺的情懷冗冗,心緒悠悠。
    (云)似這等憂愁,不知幾時是了也呵!
    (唱)【油葫蘆】莫不是八字兒該載著一世憂?
    誰似我無盡頭!
    須知道人心不似水長流。
    我從三歲母親身亡后,到七歲與父分離久。
    嫁的個同住人,他可又拔著短籌;
    撇的俺婆婦每都把空房守,端的個有誰問,有誰瞅?
    【天下樂】莫不是前世里燒香不到頭,今也波生招禍尤?
    勸今人早將來世修。
    我將這婆侍養(yǎng),我將這服孝守,我言詞須應口。
    (云)婆婆索錢去了,怎生這早晚不見回來?
    (卜兒同孛老、張驢兒上)(卜兒云)你爺兒兩個且在門首,等我先進去。
    (張驢兒云)奶奶,你先進去,就說女婿在門首哩。
    (卜兒見正旦科)(正旦云)奶奶回來了。
    你吃飯么?
    (卜兒做哭科,云)孩兒也,你教我怎生說波!
    (正旦唱)【一半兒】為甚么淚漫漫不住點兒流?
    莫不是為索債與人家惹爭斗?
    我這里連忙迎接慌問候,他那里要說緣由。
    (卜兒云)羞人答答的,教我怎生說波!
    (正旦唱)則見他一半兒徘徊一半兒丑。
    (云)婆婆,你為甚么煩惱啼哭那?
    (卜兒云)我問賽盧醫(yī)討銀子去,他賺我到無人去處,行起兇來,要勒死我。
    虧了一個張老并他兒子張驢兒,救得我性命。
    那張老就要我招他做丈夫,因這等煩惱。
    (正旦云)婆婆,這個怕不中么!
    你再尋思咱:
    俺家里又不是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又不是少欠錢債,被人催逼不過;
    況你年紀高大,六十以外的人,怎生又招丈夫那?
    (卜兒云)孩兒也,你說的豈不是!
    但是我的性命全虧他這爺兒兩個救的。
    我也曾說道:
    待我到家,多將些錢物酬謝你救命之恩。
    不知他怎生知道我家里有個媳婦兒,道我婆媳婦又沒老公,他爺兒兩個又沒老婆,正是天緣天對。
    若不隨順他,依舊要勒死我。
    那時節(jié)我就慌張了,莫說自己許了他,連你也許了他。
    兒也,這也是出于無奈。
    (正旦云)婆婆,你聽我說波。
    (唱)【后庭花】避兇神要擇好日頭,拜家堂要將香火修。
    梳著個霜雪般白鬏髻,怎將這云霞般錦帕兜?
    怪不的女大不中留。
    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萬事休!
    舊恩愛一筆勾,新夫妻兩意投,枉教人笑破口!
    (卜兒云)我的性命都是他爺兒兩個救的,事到如今,也顧不得別人笑話了。
    (正旦唱)【青哥兒】你雖然是得他、得他營救,須不是筍條、筍條年幼,刬的便巧畫蛾眉成配偶?
    想當初你夫主遺留,替你圖謀,置下田疇,早晚羹粥,寒暑衣裘。
    滿望你鰥寡孤獨,無捱無靠,母子每到白頭。
    公公也,則落得干生受!
    (卜兒云)孩兒也,他如今只待過門。
    喜事匆匆的,教我怎生回得他去?
    (正旦唱)【寄生草】你道他匆匆喜,我替你倒細細愁:
    愁則愁興闌珊咽不下交歡酒,愁則愁眼昏騰扭不上同心扣,愁則愁意朦朧睡不穩(wěn)芙蓉褥。
    你待要笙歌引至畫堂前,我道這姻緣敢落在他人后。
    (卜兒云)孩兒也,再不要說我了。
    他爺兒兩個都在門首等候,事已至此,不若連你也招了女婿罷!
    (正旦云)婆婆,你要招你自招,我并然不要女婿。
    (卜兒云)那個是要女婿的?
    爭奈他爺兒兩個自家捱過門來,教我如何是好?
    (張驢兒云)我們今日招過門去也。
    帽兒光光,今日做個新郎;
    袖兒窄窄,今日做個嬌客。
    好女婿,好女婿,不枉了,不枉了。
    (同孛老入拜科)(正旦做不禮科,云)兀那廝,靠后!
    (唱)【賺煞】我想這婦人每休信那男兒口。
    婆婆也,怕沒的貞心兒自守,到今日招著個村老子,領著個半死囚。
    (張驢兒做嘴臉料,云)你看我爺兒兩個這等身段,盡也選得女婿過,你不要錯過了好時辰,我和你早些兒拜堂罷。
    (正旦不禮科,唱)則被你坑殺人燕侶鶯儔。
    婆婆也,你豈不知羞!
    俺公公撞府沖州,掙扎的銅斗兒家緣百事有。
    想著俺公公置就,怎忍教張驢兒情受?
    (張驢兒做扯正旦拜科,正旦推跌科,唱)兀的不是俺沒丈夫的婦女下場頭!
    (下)(卜兒云)你老人家不要惱躁。
    難道你有活命之恩,我豈不思量報你?
    只是我那媳婦兒氣性最不好惹的,既是他不肯招你兒子,教我怎好招你老人家?
    我如今拚的好酒好飯,養(yǎng)你爺兒兩個在家,待我慢慢的勸化俺媳婦兒。
    待他有個回心轉意,再作區(qū)處。
    (張驢兒云)這歪剌骨!
    便是黃花女兒,剛剛扯的一把,也不消這等使性,平空的推了我一交,我肯干罷!
    就當面賭個誓與你:
    我今生今世不要他做老婆,我也不算好男子!
    (詞云)美婦人我見過萬千向外,不似這小妮子生得十分憊賴。
    我救了你老性命死里重生,怎割舍得不肯把肉身陪待?
    (同下)第二折(賽盧醫(yī)上,詩云)小子太醫(yī)出身,也不知道醫(yī)死多人。
    何嘗怕人告發(fā),關了一日店門?
    在城有個蔡家婆子,剛少的他二十兩花銀,屢屢親來索取,爭些捻斷脊筋。
    也是我一時智短,將他賺到荒村,撞見兩個不識姓名男子,一聲嚷道:
    浪蕩乾坤,怎敢行兇撒潑,擅自勒死平民!
    嚇得我丟了繩索,放開腳步飛奔。
    雖然一夜無事,終覺失精落魂;
    方知人命關天關地,如何看做壁上灰塵?
    從今改過行業(yè),要得滅罪修因。
    將以前醫(yī)死的性命,一個個都與他一卷超度的經(jīng)文。
    小子賽盧醫(yī)的便是。
    只為要賴蔡婆婆二十兩銀子,賺他到荒僻去處,正待勒死他,誰想遇見兩個漢子,救了他去。
    若是再來討債時節(jié),教我怎生見他?
    常言道的好: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喜得我是孤身,又無家小連累;
    不若收拾了細軟行李,打個包兒,悄悄的躲到別處,另做營生,豈不干凈!
    (張驢兒上,云)自家張驢兒。
    可奈那竇娥百般的不肯隨順我;
    如今那老婆子害病,我討服毒藥與他吃了,藥死那老婆子,這小妮子好歹做我的老婆。
    (做行科,云)且住,城里人耳目廣,口舌多,倘見我討毒藥,可不嚷出事來?
    我前日看見南門外有個藥鋪,此處冷靜,正好討藥。
    (做到科,叫云)太醫(yī)哥哥,我來討藥的。
    (賽盧醫(yī)云)你討甚么藥?
    (張驢兒云)我討服毒藥。
    (賽盧醫(yī)云)誰敢合毒藥與你?
    這廝好大膽也!
    (張驢兒云)你真?zhèn)€不肯與我藥么?
    (賽盧醫(yī)云)我不與你,你就怎地我?
    (張驢兒做拖盧云)好呀,前日謀死蔡婆婆的不是你來!
    你說我不認的你哩,我拖你見官去!
    (賽盧醫(yī)做慌科,云)大哥,你放我,有藥,有藥。
    (做與藥科,張驢兒云)既然有了藥,且饒你罷。
    正是:
    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下)(賽盧醫(yī)云)可不晦氣!
    剛剛討藥的這人,就是救那婆子的。
    我今日與了他這服毒藥去了,以后事發(fā),越越要連累我。
    趁早幾兒關上藥鋪,到涿州賣老鼠藥去也。
    (下)(卜兒上,做病伏幾科)(孛老同張驢兒上,云)老漢自到蔡婆婆家來,本望做個接腳,卻被他媳婦堅執(zhí)不從。
    那婆婆一向收留俺爺兒兩個在家同住,只說好事不在忙,等慢慢里勸轉他媳婦;
    誰想那婆婆又害起病來。
    孩兒,你可曾算我兩個的八字,紅鸞天喜幾時到命哩?
    (張驢兒云)要看甚么天喜到命!
    只賭本事,做得去,自去做。
    (孛老云)孩兒也,蔡婆婆害病好幾日了,我與你去問病波。
    (做見卜兒問科,云)婆婆,你今日病體如何?
    (卜兒云)我身子十分不快哩。
    (孛老云)你可想些甚么吃?
    (卜兒云)我思量些羊肚兒湯吃。
    (孛老云)孩兒,你對竇娥說,做些羊肚兒湯與婆婆吃。
    (張驢兒向古門云)竇娥,婆婆想羊肚兒湯吃,快安排將來。
    (正旦持湯上,云)妾身竇娥是也。
    有俺婆婆不快,想羊肚湯吃,我親自安排了與婆婆吃去。
    婆婆也,我這寡婦人家,凡事也要避些嫌疑,怎好收留那張驢兒父子兩個?
    非親非眷的,一家兒同住,豈不惹外人談議?
    婆婆也,你莫要背地里許了他親事,連我也累做不清不潔的。
    我想這婦人心,好難保也呵!
    (唱)【南呂】【一枝花】他則待一生鴛帳眠,那里肯半夜空房睡;
    他本是張郎婦,又做了李郎妻。
    有一等婦女每相隨,并不說家克計,則打聽些閑是非;
    說一會不明白打風的機關,使了些調虛囂撈龍的見識。
    【梁州第七】這一個似卓氏般當壚滌器,這一個似孟光般舉案齊眉,說的來藏頭蓋腳多伶俐!
    道著難曉,做出才知。
    舊恩忘卻,新愛偏宜;
    墳頭上土脈猶濕,架兒上又換新衣。
    那里有奔喪處哭倒長城?
    那里有浣紗時甘投大水?
    那里有上山來便化頑石?
    可悲,可恥!
    婦人家直恁的無仁義。
    多淫奔,少志氣,虧殺前人在那里,更休說百步相隨。
    (云)婆婆,羊肚兒湯做成了,你吃些兒波。
    (張驢兒云)等我拿去。
    (做接嘗科,云)這里面少些鹽醋,你去取來。
    (正旦下)(張驢兒放藥科)(正旦上,云)這不是鹽醋!
    (張驢兒云)你傾下些。
    (正旦唱)【隔尾】你說道少鹽欠醋無滋味,加料添椒才脆美。
    但愿娘親早痊濟,飲羹湯一杯,勝甘露灌體,得一個身子平安倒大來喜。
    (孛老云)孩兒,羊肚湯有了不曾?
    (張驢兒云)湯有了,你拿過去。
    (孛老將湯云)婆婆,你吃些湯兒。
    (卜兒云)有累你。
    (做嘔科,云)我如今打嘔,不要這湯吃了,你老人家吃罷。
    (孛老云)這湯特做來與你吃的,便不要吃,也吃一口兒。
    (卜兒云)我不吃了,你老人家請吃。
    (孛老吃科)(正旦唱)【賀新郎】一個道你請吃,一個道婆先吃,這言語聽也難聽,我可是氣也不氣!
    想他家與咱家有甚的親和戚?
    怎不記舊日夫妻情意,也曾有百縱千隨?
    婆婆也,你莫不為黃金浮世寶,白發(fā)故人稀,因此上把舊恩情,全不比新知契?
    則待要百年同墓穴,那里肯千里送寒衣?
    (孛老云)我吃下這湯去,怎覺昏昏沉沉的起來?
    (做倒科)(卜兒慌科,云)你老人家放精細著,你掙扎著些兒。
    (做哭科,云)兀的不是死了也!
    (正旦唱)【斗蝦蟆】空悲戚,沒理會,人生死,是輪回。
    感著這般病疾,值著這般時勢,可是風寒暑濕,或是饑飽勞役,各人癥候自知。
    人命關天關地,別人怎生替得?
    壽數(shù)非干今世。
    相守三朝五夕,說甚一家一計?
    又無羊酒緞匹,又無花紅財禮;
    把手為活過日,撒手如同休棄。
    不是竇娥忤逆,生怕旁人論議。
    不如聽咱勸你,認個自家晦氣,割舍的一具棺材停置,幾件布帛收拾,出了咱家門里,送入他家墳地。
    這不是你那從小兒年紀指腳的夫妻。
    我其實不關親,無半點忄西惶淚。
    休得要心如醉,意似癡,便這等嗟嗟怨怨,哭哭啼啼。
    (張驢兒云)好也啰!
    你把我老子藥死了,更待干罷!
    (卜兒云)孩兒,這事怎了也?
    (正旦云)我有甚么藥在那里?
    都是他要鹽醋時,自家傾在湯兒里的。
    (唱)【隔尾】這廝搬調咱老母收留你,自藥死親爺待要唬嚇誰?
    (張驢兒云)我家的老子,倒說是我做兒子的藥死了,人也不信。
    (做叫科,云)四鄰八舍聽著:
    竇娥藥殺我家老子哩!
    (卜兒云)罷么,你不要大驚小怪的,嚇殺我也!
    (張驢兒云)你可怕么?
    (卜兒云)可知怕哩。
    (張驢兒云)你要饒么?
    (卜兒云)可知要饒哩。
    (張驢兒云)你教竇娥隨順了我,叫我三聲嫡嫡親親的丈夫,我便饒了他。
    (卜兒云)孩兒也,你隨順了他罷。
    (正旦云)婆婆,你怎說這般言語!
    (唱)我一馬難將兩鞍鞴,想男兒在日曾兩年匹配,卻教我改嫁別人,其實做不得。
    (張驢兒云)竇娥,你藥殺了俺老子,你要官休?
    要私休?
    (正旦云)怎生是官休?
    怎生是私休?
    (張驢兒云)你要官休呵,拖你到官司,把你三推六問!
    你這等瘦弱身子,當不過拷打,怕你不招認藥死我老子的罪犯!
    你要私休呵,你早些與我做了老婆,倒也便宜了你。
    (正旦云)我又不曾藥死你老子,情愿和你見官去來。
    (張驢兒拖正旦、卜兒下)(凈扮孤引祗候上,詩云)我做官人勝別人,告狀來的要金銀。
    若是上司當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門。
    下官楚州太守桃杌是也。
    今早升廳坐衙,左右,喝攛廂。
    (祗候幺喝科)(張驢兒拖正旦、卜兒上,云)告狀,告狀!
    (祗候云)拿過來。
    (做跪見,孤亦跪科,云)請起。
    (祗候云)相公,他是告狀的,怎生跪著他?
    (孤云)你不知道,但來告狀的,就是我衣食父母。
    (祗候幺喝科,孤云)那個是原告?
    那個是被告?
    從實說來!
    (張驢兒云)小人是原告張驢兒,告這媳婦兒,喚做竇娥,合毒藥下在羊肚湯兒里,藥死了俺的老子。
    這個喚做蔡婆婆,就是俺的后母。
    望大人與小人做主咱!
    (孤云)是那一個下的毒藥?
    (正旦云)不干小婦人事。
    (卜兒云)也不干老婦人事。
    (張驢兒云)也不干我事。
    (孤云)都不是,敢是我下的毒藥未?
    (正旦云)我婆婆也不是他后母,他自姓張,我家姓蔡。
    我婆婆因為與賽盧醫(yī)索錢,被他賺到郊外,勒死我婆婆;
    卻得他爺兒兩個救了性命。
    因此我婆婆收留他爺兒兩個在家,養(yǎng)膳終身,報他的恩德。
    誰知他兩個倒起不良之心,冒認婆婆做了接腳,要逼勒小婦人做他媳婦。
    小婦人元是有丈夫的,服孝未滿,堅執(zhí)不從。
    適值我婆婆患病,著小婦人安排羊肚湯兒吃。
    不知張驢兒那里討得毒藥在身,接過湯來,只說少些鹽醋,支轉小婦人,暗地傾下毒藥。
    也是天幸,我婆婆忽然嘔吐,不要湯吃。
    讓與他老子吃;
    才吃的幾口便死了,與小婦人并無干涉。
    只望大人高抬明鏡,替小婦人做主咱!
    (唱)【牧羊關】大人你明如鏡,清似水,照妾身肝膽虛實。
    那羹本五味俱全,除了外百事不知。
    他推道嘗滋味,吃下去便昏迷。
    不是妾訟庭上胡支對,大人也,卻教我平白地說甚的?
    (張驢兒云)大人詳情:
    他自姓蔡,我自姓張。
    他婆婆不招俺父親接腳,他養(yǎng)我父子兩個在家做甚么?
    這媳婦兒年紀雖小,極是個賴骨頑皮,不怕打的。
    (孤云)人是賤蟲,不打不招。
    左右,與我選大棍子打著!
    (祗候打正旦,三次噴水科)(正旦唱)【罵玉郎】這無情棍棒教我捱不的。
    婆婆也,須是你自做下,怨他誰?
    勸普天下前婚后嫁婆娘每,都看取我這般傍州例。
    【感皇恩】呀!
    是誰人唱叫揚疾,不由我不魄散魂飛。
    恰消停,才蘇醒,又昏迷。
    捱千般打拷,萬種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層皮。
    【采茶歌】打的我肉都飛,血淋漓,腹中冤枉有誰知!
    則我這小婦人毒藥來從何處也?
    天那,怎么的覆盆不照太陽暉!
    (孤云)你招也不招?
    (正旦云)委的不是小婦人下毒藥來。
    (孤云)既然不是,你與我打那婆子!
    (正旦忙云)住、住、住,休打我婆婆。
    情愿我招了罷,是我藥死公公來。
    (孤云)既然招了,著他畫了伏狀,將枷來枷上,下在死囚牢里去。
    到來日判個斬字,押付市曹典刑。
    (卜兒哭科,云)竇娥孩兒,這都是我送了你性命。
    兀的不痛殺我也!
    (正旦唱)【黃鍾尾】我做了個銜冤負屈沒頭鬼,怎肯便放了你好包荒淫漏面賊!
    想人心不可欺,冤枉事天地知,爭到頭,競到底,到如今待怎的?
    情愿認藥殺公公,與了招罪。
    婆婆也,我若是不死呵,如何救得你?
    (隨祗候押下)(張驢兒做叩頭科,云)謝青天老爺做主!
    明日殺了竇娥,才與小人的老子報的冤。
    (卜兒哭科,云)明日市曹中殺竇娥孩兒也,兀的不痛煞我也!
    (孤云)張驢兒、蔡婆婆,都取保狀,著隨衙聽侯。
    左右,打散堂鼓,將馬來,回私宅去也。
    (同下)第三折(外扮監(jiān)斬官上,云)下官監(jiān)斬官是也。
    今日處決犯人,著做公的把住巷口,休放往來人閑走。
    (凈扮公人鼓三通、鑼三下科。
    劊子磨旗、提刀,押正旦帶枷上)(劊子云)行動些,行動些,監(jiān)斬官去法場上多時了!
    (正旦唱)【正宮】【端正好】沒來由犯王法,不堤防遭刑憲,叫聲屈動地驚天!
    頃刻間游魂先赴森羅殿,怎不將天地也生埋怨?
    【滾繡球】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
    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元來也這般順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
    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劊子云)快行動些,誤了時辰也。
    (正旦唱)【倘秀才】則被這枷扭的我左側右偏,人擁的我前合后偃,我竇娥向哥哥行有句言。
    (劊子云)你有甚么話說?
    (正旦唱)前街里去心懷恨,后街里去死無冤,休推辭路遠。
    (劊子云)你如今到法場上面,有甚么親眷要見的,可教他過來,見你一面也好。
    (正旦唱)【叨叨令】可憐我孤身只影無親眷,則落的吞聲忍氣空嗟怨。
    (劊子云)難道你爺娘家也沒的?
    (正旦云)止有個爹爹,十三年前上朝取應去了,至今杳無音信。
    (唱)早已是十年多不睹爹爹面。
    (劊子云)你適才要我往后街里去,是甚么主意?
    (正旦唱)怕則怕前街里被我婆婆見。
    (劊子云)你的性命也顧不得,怕他見怎的?
    (正旦云)俺婆婆若見我披枷帶鎖赴法場餐刀去呵,(唱)枉將他氣殺也么哥,枉將他氣殺也么哥!
    告哥哥,臨危好與人行方便。
    (卜兒哭上科,云)天那,兀的不是我媳婦兒!
    (劊子云)婆子靠后!
    (正旦云)既是俺婆婆來了,叫他來,待我囑付他幾句話咱。
    (劊子云)那婆子,近前來,你媳婦要囑付你話哩。
    (卜兒云)孩兒,痛殺我也!
    (正旦云)婆婆,那張驢兒把毒藥放在羊肚兒湯里,實指望藥死了你,要霸占我為妻。
    不想婆婆讓與他老子吃,倒把他老子藥死了。
    我怕連累婆婆,屈招了藥死公公,今日赴法場典刑。
    婆婆,此后遇著冬時年節(jié),月一十五,有瀽不了的漿水飯,瀽半碗兒與我吃;
    燒不了的紙錢,與竇娥燒一陌兒。
    則是看你死的孩兒面上!
    (唱)【快活三】念竇娥葫蘆提當罪愆,念竇娥身首不完全,念竇娥從前已往干家緣。
    婆婆也,你只看竇娥少爺無娘面。
    【鮑老兒】念竇娥伏侍婆婆這幾年,遇時節(jié)將碗涼漿奠;
    你去那受刑法尸骸上烈些紙錢,只當把你亡化的孩兒薦。
    (卜兒哭科,云)孩兒放心,這個老身都記得。
    天那,兀的不痛殺我也!
    (正旦唱)婆婆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煩煩惱惱,怨氣沖天。
    這都是我做竇娥的沒時沒運,不明不暗,負屈銜冤。
    (劊子做喝科,云)兀那婆子靠后,時辰到了也。
    (正旦跪科)(劊子開枷科)(正旦云)竇娥告監(jiān)斬大人,有一事肯依竇娥,便死而無怨。
    (監(jiān)斬官云)你有甚么事?
    你說。
    (正旦云)要一領凈席,等我竇娥站立;
    又要丈二白練,掛在旗槍上:
    若是我竇娥委實冤枉,刀過處頭落,一腔熱血休半點兒沾在地下,都飛在白練上者。
    (監(jiān)斬官云)這個就依你,打甚么不緊。
    (劊子做取席站科,又取白練掛旗上科)(正旦唱)【耍孩兒】不是我竇娥罰下這等無頭愿,委實的冤情不淺;
    若沒些兒靈圣與世人傳,也不見得湛湛青天。
    我不要半星熱血紅塵灑,都只在八尺旗槍素練懸。
    等他四下里皆瞧見,這就是咱萇弘化碧,望帝啼鵑。
    (劊子云)你還有甚的說話?
    此時不對監(jiān)斬大人說,幾時說那?
    (正旦再跪科,云)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竇娥委實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竇娥尸首。
    (監(jiān)斬官云)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沖天的怨氣,也召不得一片雪來,可不胡說!
    (正旦唱)【二煞】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
    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
    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綿,免著我尸骸現(xiàn);
    要什么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
    (正里再跪科,云)大人,我竇娥死的委實冤枉,從今以后,著這楚州亢旱三年!
    (監(jiān)斬官云)打嘴!
    那有這等說話!
    (正旦唱)【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憐,不知皇天也肯從人愿。
    做甚么三年不見甘霖降?
    也只為東海曾經(jīng)孝婦冤,如今輪到你山陽縣。
    這都是官吏每無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難言!
    (劊子做磨旗科,云)怎么這一會兒天色陰了也?
    (內做風科,劊子云)好冷風也!
    (正旦唱)【煞尾】浮云為我陰,悲風為我旋,三樁兒誓愿明題遍。
    (做哭科,云)婆婆也,直等待雪飛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間才把你個屈死的冤魂這竇娥顯!
    (劊子做開刀,正旦倒科)(監(jiān)斬官驚云)呀,真?zhèn)€下雪了,有這等異事!
    (劊子云)我也道平日殺人,滿地都是鮮血,這個竇娥的血都飛在那丈二白練上,并無半點落地,委實奇怪。
    (監(jiān)斬官云)這死罪必有冤枉。
    早兩樁兒應驗了,不知亢旱三年的說話,準也不準?
    且看后來如何。
    左右,也不必等待雪睛,便與我抬他尸首,還了那蔡婆婆去罷。
    (眾應科,抬尸下)第四折(竇天章冠帶引丑張千、祗從上,詩云)獨立空堂思黯然,高峰月出滿林煙。
    非關有事人難睡。
    自是驚魂夜不眠。
    老夫竇天章是也。
    自離了我那端云孩兒,可早十六年光景。
    老夫自到京師,一舉及第,官拜參知政事。
    只因老夫廉能清正,節(jié)操堅剛,謝圣恩可憐,加老夫兩淮提刑肅正廉訪使之職,隨處審囚刷卷,體察濫官污吏,容老夫先斬后奏。
    老夫一喜一悲:
    喜呵,老夫身居臺省,職掌刑名,勢劍金牌,威權萬里;
    悲呵,有端云孩兒,七歲上與了蔡婆婆為兒媳婦。
    老夫自得官之后,使人往楚州問蔡婆婆家。
    他鄰里街坊道:
    自當年蔡婆婆不知搬在那里去了,至今音信皆無。
    老夫為端云孩兒,啼哭的眼目昏花,憂愁的須發(fā)斑白。
    今日來到這淮南地面,不知這楚州為何三年不雨?
    老夫今在這州廳安歇。
    張千,說與那州中大小屬官,今日免參,明日早見。
    (張千向古門云)一應大小屬官:
    今日免參,明日早見。
    (竇天章云)張千,說與那六房吏典:
    但有合刷照文卷,都將來,待老夫燈下看幾宗波。
    (張千送文卷科)(竇天章云)張千,你與我掌上燈。
    你每都辛苦了,自去歇息罷。
    我喚你便來,不喚你休來。
    (張千點燈,同祗從下)(竇天章云)我將這文卷看幾宗咱。
    一起犯人竇娥,將毒藥致死公公。
    ……我才看頭一宗文卷,就與老夫同姓;
    這藥死公公的罪名,犯在十惡不赦。
    俺同姓之人,也有不畏法度的。
    這是問結了文書,不看他罷。
    我將這文卷壓在底下,別看一宗咱。
    (做打呵欠科,云)不覺的一陣昏沉上來,皆因老夫年紀高大,鞍馬勞困之故。
    待我搭伏定書案,歇息些兒咱。
    (做睡科。
    魂旦上,唱)【雙調】【新水令】我每日哭啼啼守住望鄉(xiāng)臺,急煎煎把仇人等待,慢騰騰昏地里走,足律律旋風中來。
    則被這霧鎖云埋,攛掇的鬼魂快。
    (魂旦望科,云)門神戶尉不放我進去。
    我是廉訪使竇天章女孩兒。
    因我屈死,父親不知,特來托一夢與他咱。
    (唱)【沉醉東風】我是那提刑的女孩,須不比現(xiàn)世的妖怪。
    怎不容我到燈影前,卻攔截在門木呈外?
    (做叫科,云)我那爺爺呵,(唱)枉自有勢劍金牌,把俺這屈死三年的腐骨骸,怎脫離無邊苦海?
    (做入見哭科,竇天章亦哭科,云)端云孩兒,你在那里來?
    (魂旦虛下)(竇天章做醒科,云)好是奇怪也!
    老夫才合眼去,夢見端云孩兒,恰便似來我跟前一般;
    如今在那里?
    我且再看這文卷咱。
    (魂旦上,做弄燈科)(竇天章云)奇怪,我正要看文卷,怎生這燈忽明忽滅的?
    張千也睡著了,我自己剔燈咱。
    (做剔燈,魂旦翻文卷科)(竇天章云)我剔的這燈明了也,再看幾宗文卷。
    一起犯人竇娥,藥死公公。
    ……(做疑怪科,云)這一宗文卷,我為頭看過,壓在文卷底下,怎生又在這上頭?
    這幾時問結了的,還壓在底下,我別看一宗文卷波。
    (魂旦再弄燈科)(竇天章云)怎么這燈又是半明半暗的?
    我再剔這燈咱。
    (做剔燈,魂旦再翻文卷科。
    竇天章云)我剔的這燈明了,我另拿一宗文卷看咱。
    一起犯人竇娥,藥死公公。
    ……呸!
    好是奇怪!
    我才將這文書分明壓在底下,剛剔了這燈,怎生又翻在面上?
    莫不是楚州后廳里有鬼么?
    便無鬼呵,這樁事必有冤枉。
    將這文卷再壓在底上,待我另看一宗如何?
    (魂旦又弄燈科)(竇天章云)怎么這燈又不明了,敢有鬼弄這燈?
    我再剔一剔去。
    (做剔燈科,魂旦上,做撞見科,竇天章舉劍擊桌科,云)呸!
    我說有鬼!
    兀那鬼魂:
    老夫是朝廷欽差,帶牌走馬肅政廉訪使。
    你向前來,一劍揮之兩段。
    張千,虧你也睡的著!
    快起來,有鬼,有鬼。
    兀的不嚇殺老夫也!
    (魂旦唱)【喬牌兒】則見他疑心兒胡亂猜,聽了我這哭聲兒轉驚駭。
    哎,你個竇天章直恁的威風大,且受你孩兒竇娥這一拜。
    (竇天章云)兀那鬼魂,你道竇天章是你父親,受你孩兒竇娥拜。
    你敢錯認了也?
    我的女兒叫做端云,七歲上與了蔡婆婆為兒媳婦。
    你是竇娥,名字差了,怎生是我女孩兒?
    (魂旦云)父親,你將我與了蔡婆婆家,改名做竇娥了也。
    (竇天章云)你便是端云孩兒?
    我不問你別的,這藥死公公是你不是?
    (魂旦云)是你孩兒來。
    (竇天章云)噤聲!
    你這小妮子,老夫為你啼哭的眼也花了,憂愁的頭也白了,你刬地犯下十惡大罪,受了典刑!
    我今日官居臺省,職掌刑名,來此兩淮審囚刷卷,體察濫官污吏;
    你是我親生之女,老夫將你治不的,怎治他人?
    我當初將你嫁與他家呵,要你三從四德。
    三從者:
    在家從父,出嫁從天,夫死從子;
    四德者:
    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
    今三從四德全無,刬地犯了十惡大罪。
    我竇家三輩無犯法之男,五世無再婚之女;
    到今日被你辱沒祖宗世德,又連累我的清名。
    你快與我細吐真情,不要虛言文對。
    若說的有半厘差錯,牒發(fā)你城隍祠內,著你永世不得人身;
    罰在陰山,永為餓鬼。
    (魂旦云)父親停嗔息怒,暫罷狼虎之威,聽你孩兒慢慢的說一遍咱。
    我三歲上亡了母親,七歲上離了父親。
    你將我送與蔡婆婆做兒媳婦,至十七歲與夫配合。
    才得兩年,不幸兒夫亡化,和俺婆婆守寡。
    這山陽縣南門外有個賽盧醫(yī),他少俺婆婆二十兩銀子。
    俺婆婆去取討,被他賺到郊外,要將婆婆勒死;
    不想撞見張驢兒父子兩個,救了俺婆婆性命。
    那張驢兒知道我家有個守寡的媳婦,便道:
    你婆兒媳婦既無丈夫,不若招我父子兩個。
    俺婆婆初也不肯,那張驢兒道:
    你若不肯,我依舊勒死你。
    俺婆婆懼怕,不得已含糊許了,只得將他父子兩個領到家中,養(yǎng)他過世。
    有張驢兒數(shù)次調戲你女孩兒,我堅執(zhí)不從。
    那一日俺婆婆身子不快,想羊肚兒湯吃。
    你孩兒安排了湯。
    適值張驢兒父子兩個問病,道:
    將湯來我嘗一嘗。
    說:
    湯便好,只少些鹽醋。
    賺的我去取鹽醋,他就暗地里下了毒藥。
    實指望藥殺俺婆婆,要強逼我成親。
    不想俺婆婆偶然發(fā)嘔,不要湯吃,卻讓與他老子吃,隨即七竊流血藥死了。
    張驢兒便道:
    竇娥,藥死了俺老子,你要官休要私休?
    我便道:
    怎生是官休?
    怎生是私休?
    他道:
    要官休,告到官司,你與俺老子償命;
    若私休,你便與我做老婆。
    你孩兒便道:
    好馬不鞴雙鞍,烈女不更二夫。
    我至死不與你做媳婦,我情愿和你見官去。
    他將你孩兒拖到官中,受盡三推六問,吊拷繃扒,便打死孩兒,也不肯認。
    怎當州官見你孩兒不認,便要拷打俺婆婆;
    我怕婆婆年老,受刑不起,只得?
    狹?。因此押赴法?。
    業(yè)湫獺D愫⒍蘊旆氯腦福旱諞蛔?,要丈二白亮P以諂燁股?。燃c翟┩鰨豆仿?,一腔热血惺~臥詰叵攏擠稍詘琢飛希壞詼?,霞堮三伏虜虧下三尺鳃p?,罩J諛愫⒍祝壞諶?,着他楚州大旱三妮z9謊繕習琢罰孿卵?,三年矒]輳際俏愫⒍礎#ㄊ疲┎桓婀偎局桓嫣歟鬧性蠱諛蜒?。防他老膶鶑T滔?,情愿嗡拑S獻鐲H咔砘ê」茄?,一腔鲜血练旗悬。岂独霜飞讙熊屈,今朝藩勴窦夲劑。(唱?
    【雁兒落】你看這文卷曾道來不道來,則我這冤枉要忍耐如何耐?
    我不肯順他人,倒著我赴法場;
    我不肯辱祖上,倒把我殘生壞。
    【得勝令】呀,今日個搭伏定攝魂臺,一靈兒怨哀哀。
    父親也,你現(xiàn)拿著刑名事,親蒙圣主差。
    端詳這文冊,那廝亂綱常,合當敗。
    便萬剮了喬才,還道報冤仇不暢懷!
    (竇天章做泣科,云)哎,我那屈死的兒,則被你痛殺我也!
    我且問你:
    這楚州三年不雨,可真?zhèn)€是為你來?
    (魂旦云)是為你孩兒來。
    (竇天章云)有這等事!
    到來朝,我與你做主。
    (詩云)白頭親苦痛哀哉,屈殺了你個青春女孩。
    只恐怕天明了,你且回去,到來日我將文卷改正明白。
    (魂旦暫下)(竇天章云)呀,天色明了也。
    張千,我昨日看幾宗文卷,中間有一鬼魂來訴冤枉。
    我喚你好幾次,你再也不應,直恁的好睡那?
    (張千云)我小人兩個鼻于孔一夜不曾閉,并不聽見女鬼訴甚么冤狀,也不曾聽見相公呼喚。
    (竇天章做叱科,云)口退!
    今早升廳坐衙,張千,喝攛廂者。
    (張千做幺喝科,云)在衙人馬平安!
    抬書案!
    (稟云)州官見。
    (外扮州官入?yún)⒖疲◤埱г疲┰摲坷舻湟姟?br>(丑扮吏入?yún)⒁娍疲ǜ]天章問云)你這楚州一郡,三年不雨,是為著何來?
    (州官云)這個是天道亢旱,楚州百姓之災,小官等不知其罪。
    (竇天章做怒云)你等不知罪么?
    那山陽縣,有用毒藥謀死公公犯婦竇娥,他問斬之時曾發(fā)愿道:
    若是果有冤枉,著你楚州三年不雨,寸草不生。
    可有這件事來?
    (州官云)這罪是前升任桃州守問成的,現(xiàn)有文卷。
    (竇天章云)這等糊涂的官,也著他升去!
    你是繼他任的,三年之中,可曾祭這冤婦么?
    (州官云)此犯系十惡大罪,元不曾有祠,所以不曾祭得。
    (竇天章云)昔日漢朝有一孝婦守寡,其姑自縊身死,其姑女告孝婦殺姑,東海太守將孝婦斬了。
    只為一婦含冤,致令三年不雨。
    后于公治獄,仿佛見孝婦抱卷哭于廳前。
    于公將文卷改正,親祭孝婦之墓,天乃大雨。
    今日你楚州大旱,豈不正與此事相類?
    張千,分付該房簽牌下山陽縣,著拘張驢兒、賽盧醫(yī)、蔡婆婆一起人犯人速解審,毋得違誤片刻者。
    (張千云)理會得。
    (下)(丑扮解子,押張驢兒、蔡婆婆同張千上。
    稟云)山陽縣解到審犯聽點。
    (竇天章云)張驢兒。
    (張驢兒云)有。
    (竇天章云)蔡婆婆。
    (蔡婆婆云)有。
    (竇天章云)怎么賽盧醫(yī)是緊要人犯不到?
    (解子云)賽盧醫(yī)三年前在逃,一面著廣捕批緝拿去了,待獲日解審。
    (竇天章云)張驢兒,那蔡婆婆是你的后母么?
    (張驢兒云)母親好冒認的?
    委實是。
    (竇天章云)這藥死你父親的毒藥,卷上不見有合藥的人,是那個合的毒藥?
    (張驢兒云)是竇娥自合就的毒藥。
    (竇天章云)這毒藥必有一個賣藥的醫(yī)鋪。
    想竇娥是個少年寡婦,那里討這藥來?
    張驢兒,敢是你合的毒藥么?
    (張驢兒云)若是小人合的毒藥,不藥別人,倒藥死自家老子?
    (竇天章云)我那屈死的兒口樂,這一節(jié)是緊要公案,你不自來折辯,怎得一個明白?
    你如今冤魂卻在那里?
    (魂旦上,云)張驢兒,這藥不是你合的,是那個合的?
    (張驢兒做怕科,云)有鬼,有鬼,撮鹽入水。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魂旦云)張驢兒,你當日下毒藥在羊肚兒湯里,本意藥死俺婆婆,要逼勒我做渾家。
    不想俺婆婆不吃,讓與你父親吃,被藥死了。
    你今日還敢賴哩!
    (唱)【川撥掉】猛見了你這吃敲材,我只問你這毒藥從何處來?
    你本意待暗里栽排,要逼勒我和諧,倒把你親爺毒害,怎教咱替你耽罪責!
    (魂旦做打張驢兒科)(張驢兒做避科,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今,敕!
    大人說這毒藥.必有個賣藥的醫(yī)鋪,若尋得這賣藥的人來和小人折對,死也無詞。
    (丑扮解子解賽盧醫(yī)上,云)山陽縣續(xù)解到犯人一名賽盧醫(yī)。
    (張千喝云)當面。
    (竇天章云)你三年前要勒死蔡婆婆,賴他銀子,這事怎么說?
    (賽盧醫(yī)叩頭科,云)小的要賴蔡婆婆銀子的情是有的。
    當被兩個漢子救了,那婆婆并不曾死。
    (竇天章云)這兩個漢子,你認的他叫做甚么名姓?
    (賽盧醫(yī)云)小的認便認得,慌忙之際可不曾問的他名姓。
    (竇天章云)現(xiàn)有一個在階下,你去認來。
    (竇盧醫(yī)做下認科,云)這個是蔡婆婆。
    (指張驢兒云)想必這毒藥事發(fā)了。
    (上云)是這一個。
    容小的訴稟;
    當日要勒死蔡婆婆時,正遇見他爺兒兩個救了那婆婆去。
    過得幾日,他到小的鋪中討服毒藥。
    小的是念佛吃齋人,不敢做昧心的事。
    說道:
    鋪中只有官料藥,并無甚么毒藥。
    他就睜著眼道:
    你昨日在郊外要勒死蔡婆婆,我拖你見官去!
    小的一生最怕的是見官,只得將一服毒藥與了他去。
    小的見他生相是個惡的,一定拿這藥去藥死了人,久后敗露,必然連累。
    小的一向逃在涿州地方,賣些老鼠藥。
    剛剛是老鼠被藥殺了好幾個,藥死人的藥其實再也不曾合。
    (魂旦唱)【七弟兄】你只為賴財,放乖,要當災。
    (帶云)這毒藥呵,(唱)原來是你賽盧醫(yī)出賣,張驢兒買,沒來由填做我犯由牌,到今日官去衙門在。
    (竇天章云)帶那蔡婆婆上來!
    我看你也六十外人了,家中又是有錢鈔的,如何又嫁了老張,做出這等事來?
    (蔡婆婆云)老婦人因為他爺兒兩個救了我的性命,收留他在家養(yǎng)膳過世。
    那張驢兒常說要將他老子接腳進來,老婦人并不曾許他。
    (竇天章云)這等說,你那媳婦就不該認做藥死公公了。
    (魂旦云)當日問官要打俺婆婆,我怕他年老,受刑不起,因此咱認做藥死公公,委實是屈招個!
    (唱)【梅花酒】你道是咱不該,這招狀供寫的明白。
    本一點孝順的心懷,倒做了惹禍的胚胎。
    我只道官吏每還覆勘,怎將咱屈斬首在長街!
    第一要素旗槍鮮血灑,第二要三尺雪將死尸埋,第三要三年旱示天災:
    咱誓愿委實大。
    【收江南】呀,這的是衙門從古向南開,就中無個不冤哉!
    痛殺我嬌姿弱體閉泉臺,早三年以外,則落的悠悠流恨似長淮。
    (竇天章云)端云兒也,你這冤枉我已盡知,你且回去。
    待我將這一起人犯并原問官吏另行定罪。
    改日做個水陸道場,超度你生天便了。
    (魂旦拜科,唱)【鴛鴦煞尾】從今后把金牌勢劍從頭擺,將濫官污吏都殺壞,與天子分憂,萬民除害。
    (云)我可忘了一件:
    爹爹,俺婆婆年紀高大,無人侍養(yǎng),你可收恤家中,替你孩兒盡養(yǎng)生送死之禮,我便九泉之下,可也瞑目。
    (竇天章云)好孝順的兒也!
    (魂旦唱)囑付你爹爹,收養(yǎng)我奶奶。
    要憐他無婦無兒,誰管顧年衰邁!
    再將那文卷舒開,(帶云)爹爹,也把我竇娥名下,(唱)屈死的招伏罪名兒改。
    (下)(竇天章云)喚那蔡婆婆上來。
    你可認的我么?
    (蔡婆婆云)老婦人眼花了,不認的。
    (竇天章云)我便是竇天章。
    這才的鬼魂,便是我屈死的女孩兒端云。
    你這一行人,聽我下斷:
    張驢兒毒殺親爺,謀占寡婦,合擬凌遲,押付市曹中,釘上木驢,剮一百二十刀處死。
    升任州守桃杌并該房吏典,刑名違錯,各杖一百,永不敘用。
    賽盧醫(yī)不合賴錢,勒死平民;
    又不合修合毒藥,致傷人命,發(fā)煙瘴地面,永遠充軍。
    蔡婆婆我家收養(yǎng)。
    竇娥罪改正明白。
    (詞云)莫道我念亡女與他又罪消愆,也只可憐見楚州郡大旱三年。
    昔于公曾表白東海孝婦,果然是感召得靈雨如泉。
    豈可便推諉道天災代有,竟不想人之意感應通天。
    今日個將文卷重行改正,方顯的王家法不使民冤。
    題目秉鑒持衡廉訪法正名感天動地竇娥冤

  • 黃鶯兒·平等平等
    王哲王哲〔元代〕
    平等平等,復過萊州,須行救拯。
    害風兒闡化勻均,化良歸善肯。
    二儀三耀常為正。
    察人心、恰如*秤。
    若不高更沒於低,也神仙有應。
  • 踏云行·三髻軒昂
    馬鈺馬鈺〔元代〕
    三髻軒昂,一般仙格。
    宜乎花戴青黃白。
    這些道意少人知,馬風再遇親傳得。
    欲要修持,須依法則。
    日來月往通關脈。
    烹鉛煉汞結金丹,功成。
  • 泊瓜洲·晚泊瓜洲渡
    王冕王冕〔元代〕
    晚泊瓜洲渡,秋風九月時。
    野煙晴漠漠,江樹綠離離。
    客思無人會,鄉(xiāng)情有雁知。
    斐才慚李杜,對景亦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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