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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過寂寞有穿過寂寞自己的形狀深秋的氣息發(fā)自無言坼裂的泥巴傍晚時分靜謐有如滯水,超驗般做封閉的暗示或吮吸的歡樂黑暗不分彼此卻又充塞萬眾可能我聽見園子里長出一個梯子比樹還要高,比一生還要久遠因此我可能已有所選擇或無所適從由于時間,我將比自己走得更遠像泥土的瓷,光潔猶如紫晶的肉體而靈感的手指盡頭是月亮帶著十一月的寂靜和溫和我看見我的莊稼一望無際,至少我還可以暫時住下不離開看著夜,這個即將收割的莊稼看著它那邊的黎明千萬只耳朵聚集成教堂2多么奇險的黑暗呵,每一次經(jīng)過死亡都回抖動綴滿星辰的羽毛好像正處在難言的滿足狀態(tài)借助回憶消化眼前的歡迎多么奇險的黑暗呵,它下面的影子充滿了形形色色的征服的欲望并且基于對現(xiàn)在和永恒的理解把整個森林歸類于一棵樹的睡眠而當你終于成了分離物,生和死同樣成了看不見的誘惑——你那邊的黎明給我們的影子(又仿佛賜予我光明)造成了一座行動中錯誤的花園告訴我,現(xiàn)在是什么東西將你占為己有由于時間,我將比自己走得更遠而那個神情虛無近乎傲慢的死把羽毛抖動,把衣褶拉平3不可預言的事物就像夢不能預見醒來如果你望見了世界,那也是夢另有一扇窗口,僅供你回憶因此,你還會覺得那里站著的并不是你而是樹在睡眠中的一部分你還會因為你站在那里看得太遠以致回到現(xiàn)實時變得緩慢而遲鈍因此你還將委棄那在夢中陰影的定形的腳丫,無論它是非常糟糕地陷落還是在永久愉快地踐踏你或許還會擔憂下一次睡眠你累了,別無選擇地被留在那里的早餐桌上,并終于惱怒于新的一天,由于不可預見的事物4因此,死亡不是用時間而是用死亡證實著自己——你看到和聽到的僅僅是死亡,不是開始和結束不是穿過事物一個人放下了包袱一個已故的人同時對所有的耳朵傳遞的死亡——死亡甚至不是用消息而是用死亡到達你的餐桌到達月光下你奮力下注的骰子上你感到石頭一樣的沉重你就是石頭了——這就是死不是用時間而是用死亡本身來證實一個人消失的魅力你會站起來介紹自己卻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誰那樣——這就是死亡還在你怎么也不相信會這樣的時候你已成了自己驚愕之外的人5現(xiàn)實的哭泣,植物一樣持久的哭泣有時你察覺到它悲傷的根莖除了一片濕潤卻不知它抵達到什么地方現(xiàn)實,留下了一個虛無哀傷的女人她什么也干不了除非作為一種痛苦的媒介她語言磨礪成聲音的碎片你隨便打開一個事物會發(fā)現(xiàn)哭泣的植物的原狀你會在一本書中發(fā)現(xiàn)它正在追趕一只消逝的動物你再摸摸桌子,在上面盤子的哭泣——在哭被端在手上的臉在還原成泥土的碎片和無法重復的回憶你會坐在舊觀念的矮凳上感到坐的人轉眼剛離去卻不知已去到多遠有生第一次再沒有的死亡你會感到茫然,皺紋變成了木紋手指變成了樹枝要求著彼岸的回聲因為那邊是一片白霧籠罩的森林6你到達一個地方,另一個地方這邊說:
“再見”,那邊說“早安”你已一腳跌入老年,一邊卻扶著童年這樣,仿佛你的靴子足有百哩長你從草地盡頭輕松散步又以一棵樹的年齡回首顧盼你微笑的一面是花朵另一面卻是凋零的花朵你是陽光照射下白色的小屋在關者門的小鎮(zhèn)追逐失去的意志深夜無人的時候,你利用寂寞不知覺地在我身后放下一面鏡子每逢生人你還會臉紅,你到底還是改不了不修邊幅的習慣你還常?;氐嚼辖挚趽旎赝毡粦嵟哪赣H扔出窗口的那個窮煙斗然后你回來教兒子如何開始畫畫把他領過一道漫長的經(jīng)驗的長廊可是這一次你不到半途兩手一藏便消失在無窮盡的空氣的拋棄物中7白色的房間。
父親,請告訴我開始睡眠時會聽到什么聲音我久久守住你的軀體,驅趕著黑暗聽聽你的區(qū)域一片沉寂請告訴我,父親,這下半輩子我的舌頭要趕多遠路才能相約或許今后的陣風會叫我們忘卻而你在那邊的落葉中感到了孤零告訴我,你那蔓延的白發(fā)的故鄉(xiāng)那里的掘墓人掘墓正歡暢而死亡卻怎樣遏止住一朵流云讓他消失在山巒的背上我覺得離你的心臟那么近,那么突然以致你停止了你樹葉的喧嘩你是否也看到我匆匆趕來時只是放下年齡,一個現(xiàn)實之外的兒子啊,父親,請捎回一點聲音,告訴我開始睡眠到底會聽到什么還有你的影子,你那被拒絕在老年再也無法逾越的回聲的影子8但是父親,此刻本是你午睡的時辰把門關緊——這曾經(jīng)多么重要保持冷靜——如今它的重要性在哭泣有如委屈于失落的影子的蝴蝶誰在這時尋找你,哪個不可避免的時辰在尋找你在你留下的那個空位置,那扇午后的門多像你最后被省略的咳嗽你準是又有了一個擁擠的去處它成為你接近晚年的最后的樂事那里漫步著多少逝去的熟人手上都持有一個相似的鳥籠然而,什么人被擋在鼾聲前頭大路的卡車震落了窗上玻璃父親,這是什么樣的生活啊,我聽見死亡還在都市的噪音中到處模仿你的睡眠9有生第一次再沒有了死亡,那里并不存在愛情,只有絕對的天空再沒有咳嗽或停止拍打凝滯在空氣中的手還要你愈加純粹,純粹得近乎簡單并能從中走出一個孩子我就注意到他只對你的花朵微笑感到再也不存在任何記憶了有生第一次再沒有了死亡,在回顧之間又有誰在重新考慮問題,并整個地改變思想的方法——那是什么樣的森林正在朝逃遁的方向接近虛幻的麋鹿根是地底下要求深入的動物人是移動的植物,但是你是否會上升你用盡一生的呼吸壘砌起來的身體它內(nèi)部的石頭天空散發(fā)的焦慮到哪里去你是否表面平靜,暗地里卻轉過背當你終于帶著含混的笑聲頓然離去我怎能不困擾你留下的那個孩子10留在手指上的冰冷,使我重新試探你的皮膚就像實質性的瓷及其日常用途當陽光再次以挪動的方式將你行將告別的一切變成水你的睡眠那么輕,仿佛隨時都在消失那里停泊的船只已不再運載那里仿佛有更多的求渡的人他們被棄在岸上的鞋曾經(jīng)瘋狂地叫喊你已不需要健康,擺脫了這個骯臟的詞擺脫了身后口罩封住的世界擺脫了月光,這座古老的瘋人病院它那爬藤的空地曾經(jīng)亮著神秘的窗口既然你是這樣執(zhí)著于你內(nèi)部的黑暗構成幾乎不可能的現(xiàn)實,我也不悲傷只是至少讓我暫時傾聽你,我離你那么近并撫摸你的冰冷,那瓷的實質11事情都變得如此肯定——你不會再回來了。
房子空空疑惑是肯定的——你在動一個尚未死透的樹枝你肯定還有一部分在接受,在對準一本書慢慢讀,咬住其中一個字咬住它的意義不放,讓它持續(xù)直至終止于最后一口痰就在你的瞳孔和眼瞼之間有夜的習慣性動作在下滑、放大已經(jīng)擋住前方的刺激物并且退避于某種莫名的求見——這樣,不如說你的心是明白的無辜的表情只帶少許羞怯無辜的臉終于經(jīng)受住死亡這有生第一次再沒有死亡12夢是屬于泥土的,一旦你的消失有了死亡的印記,夢就不再是言詞而是松土的一部分,而整個現(xiàn)實的話題都將是它埋在深處的松散的舌頭所能觸及夢是屬于泥土的,雖然還是那么短暫像人生的拐杖,你只能偶爾借助它避開地面上的喧嘩夢是那個短暫的神色匆忙的籬笆地面上的一個終極,一個方向都是它的開始和它的開始所指因此,無論你去到多遠都可以找回來,因為夢是屬于泥土的時曾經(jīng)相會的地點,它還可能是驚起在地面的一棵樹一片象征性的草堆而作為人的一種標記在夢里,當我們相遇,僅是一次難以捕捉的對話我們非常脆弱,像樹皮,我們無法選擇一種堅實的持久的直敘方式我們將繼續(xù)脫落,而從長遠的眼光來看現(xiàn)在幾乎就是一種逃避,夢是屬于泥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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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jié)前的一個傍晚,小鎮(zhèn)附近的海面,一群天鵝游弋;
它們十幾只,足夠可以在一起過冬。
波光中,它們的逐漸靠近使一座堆滿廢物的房子生輝。
那是童年的事了。
那時大家不懂得孤獨,只知一味地玩。
直到潮濕的春天,來了個流浪漢,一身雪,要求住下來,又好像要把自己在屋子里埋葬,等他終于睡著,大家才感到了某種釋放--今天我驅車回家,車燈掃過那座房子,這又記起了它:
那一天,房間里多出一個人,像上帝,照亮了那些孩子們,又頃刻間把他們驅散,而那些天鵝,十幾只,沒有飛遠,沒有害怕,也沒有羞怯,仍舊那副慢悠悠的模樣,仍舊期待著,期待房間恢復光亮,只是風吹落了它們羽毛上的黑暗紛紛揚揚還帶著降雪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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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要到我這里來你并不知道我是否在此你按照慣例,準備等待你的行動內(nèi)部仿佛早有一條常規(guī)的走廊我也習慣了在你身邊的另一條路隱藏,在寂靜的花朵后面如今,我多么容易感到自己已不再是你的,而僅僅是你的狐貍中一只逃離的狐貍當我的周圍只能用假設來證實我的眼睛確實看見了你已掠過那扇門我又是多么容易為自己又要現(xiàn)出身來感到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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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你不能說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那是很久以前那是很久以前你不能說出具體的時間和地點那是很久以前那是很久以前你不能說出風和信約是從哪里開始你不能確定它那是很久以前就像你不能說出林中的風和泥土的信紙那是很久以前就像美好的來由誰也說不出讓快樂陪伴你讓痛苦陪伴你你不要說出嘴唇是由泥土制成還是由話兒制成當你想說的時候你不要說手指當你們相遇的時候風兒輕輕吹拂不要說這是冰涼的也許事情就是這樣但你不要說——是當你突然懷念起什么就請你懷念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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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從一塊磚頭開始,到我們叫人把那片巨大的長方形玻璃扛上山,中間隔著多少寂靜,多少人爬上爬下,帶著一把卷尺和一個本子,記下尺寸。
(而陶弟曾經(jīng)把它弄丟了,他從城里回來,兩手空空,垂頭喪氣)。
這通往我們房子的,從來就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
這山上山下,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也還是我的一種生活。
只是現(xiàn)在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恰到好處。
夏天炎熱--這新的一天,在鳥兒發(fā)生啁啾的地方,在它們的透明的卵籠罩著創(chuàng)世般的寂靜中,在它們的有如斑斑點點的光卻隱藏起意義的巢穴里,在那里,時間不再是時間,而是時間最后的言辭,在那里,風轉向角落,創(chuàng)造了某種確切的朦朧又宣稱我們記憶中某些熟悉的事物,幾經(jīng)變換,卻還是原來的那樣……當時間象一條白色的溪流,在群山間婉延地隱現(xiàn),而成了我們想象中的前呼后擁--那崎嶇山路上的四個女挑工和一面這樣的玻璃,當她們搖晃,跟著玻璃里的風景晃蕩,閃射出光芒,(這時,一只鳥忽東忽西,跌跌撞撞,仿佛已經(jīng)暈眩)。
而從玻璃的小心翼翼到玻璃仿佛就要出現(xiàn)的可怕裂痕,中間還會有多少變故和失敗,在我們不易查覺的地方……這是隔著一座山就仿佛在下雨的遺忘的山谷,這是一個象鳥兒那樣生動而久遠的日子:
在那里,時間是時間最后的言辭,在那里,身體是身體親臨的深淵;
在那里,一張臉是同一張臉的許多臉。
這是一個某人的上帝,而他把它弄丟了,這通往我們家園的從來就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那一天我還想,當玻璃搖晃(一種超出本身的不穩(wěn)和重量搖晃),半途中又突然一陣踉蹌,讓路上的石子猛地跳起,那對每一個提心吊膽的人,就會有一場刀片似的玻璃風暴,砸入腳趾頭……2一個象鳥兒那樣生動而久遠的日子,一個下了雨就不再有過路人的世界,(正如陶弟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然而沒有雨,只有時間的欲望膨脹,沒有街道,只有一段街道的趣聞逸事,沒有房間,卻有一個“原罪”的房間,一個某人的上帝睡在里面;
天上沒有湖泊,卻有一面鏡子,那里,天使們圍成一團,注視著人類,區(qū)分著善惡,然而,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能說說發(fā)生了什么嗎--一陣幾乎沒有的毛毛雨?
還有我重新?lián)崦?,感到你是顏色的?br>一種不在的重量?
然而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今天當陶弟回家,上床倒頭便睡,又有誰會理解他的壓抑,他的喪失?
一天不出工,老婆臉上的火苗就會格外旺盛,就會試圖誘惑他說話,讓他的身體睜開眼,讓他的仿佛還是劇痛的身體得到愛撫。
而在這樣的壞天氣,當一只貓照例猛地躍起,抓住了雨幕和黑暗中的分水嶺,又有誰會意識到,此時整個的山區(qū)氣氛已過于沉悶,需要一道道的閃電,需要一陣陣的咒罵。
但那黑暗中的陶弟是不會突然翻身報答她的。
而你是不一樣的,我重新?lián)崦?,感到你正在漸漸地消失在我的杯形的掌中。
我看到房子里多出了一個人,房間里多出了一個房間,而你的乳房是確切存在的,它慫恿我的手繼續(xù)摸索,直到那緊閑著眼的另一只乳房,顏色發(fā)生改變,并且變得困惑……而你是不一樣的,我重新?lián)崦愕纳眢w,在雨中,你分別是一個慢慢地看不見的你和確認了還在那里的你。
就象喘息中的海底珊瑚,仿佛還是熾熱的,就象海仍在還原它的每一滴水,它的不在的重量,不安的手,?。?br>此刻我是多么地愛你,這漫漫長夜中的孤獨的你,你仿佛還是另一個戀愛中的你,第一次向我說出了你的處女本質……也許這就是天空的奇跡,也許這就是房間里的一道閃電,抑或僅僅出于習慣--而你卻是起伏的,起伏宛如群山中的一條小路,那里,斷斷續(xù)續(xù)的風吹拂有著事物消失的全部魅力,那里,一只隨風而去的鳥隱匿在所有不可見的事物中,那里,一個白天的漂亮手勢,有如夜晚里那愛的姿勢,在蹲下,手指在扣動板機,太陽穴朝天歪去,八字眉毛中間多出一只眼(仿佛時間的皺紋又仿佛一個古代獵人正在用時間的皺紋說話)--而這就是陶弟,他說:
“你們看,就在那一邊!
”于是我們就什么也看不到:
他說:
“等一等!
”于是我們不再問長問短,仍舊站在原處,仍舊在草叢深處,我們相信前方一定有什么東西需要他去嚇退,和另一些東西需要你去永遠敬畏。
3雨水過去了,山谷只會更加虛幻,仿佛熄滅一堆火,一個執(zhí)拗的老人剛剛離去,他的書已在角落里靜靜地合上,他那刻在石頭上的字也已完全模糊。
這是遙遠的事實。
因為我們聽到的正是另一個人的嘴里說的,而我們看到的正隨著那人的消失而化為虛無。
那人最早說:
“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而我們卻震驚于自己的預感,遲遲不能睡去,我們永遠是自己的潮濕的那部份,至今仍在雨中漫延,在一張臉的寂靜的邊緣,在喘息的無以復加的黑暗之中。
而你是不一樣的在我下意識地在那里走動的幽暗山谷,你是一個舞蹈的人;
我們稱之為酣睡的,在那里是一道正在漸漸地拉開的時間的帷幕。
(啊,一陣幾乎沒有的雨)。
那是雨的舞蹈,雨也像你,其形狀就象那撕扯它的手,其過程就像你突然不在了,其本質都是為了求得返回。
沒有時間。
但是當時間象騙人的老虎將我們引入深山,我們才意識到以前的一些真相:
那第一個“墮落”的陶弟。
那里,石匠們說:
“陶弟,沒有石頭,是否讓我們一塊干。
”陶弟就盤算著把他們領過一片月光的闊葉林和那條降虎人的溪水:
那里,圓石累累,曾經(jīng)深藏,象上帝的住所,而一個養(yǎng)蜂人剛剛離去,留下一朵暗色的花轟響在野豬的神秘足跡里。
當石匠們說:
“陶弟,沒有石頭,是否讓我們一塊干,”那些仿佛有生命的石頭毫無準備,卻也開始了遷移。
喲,一場古怪的災難降臨到了石頭頭上卻仿佛也是注定的……而陶弟,并不將這些視為罪惡--??!
一個商業(yè)的亞當,今天他又大大咧咧地替我們找到了水源,就在那些翻倒的怪石底下!
那是一塊浮巖:
我們未來的居所;
那是我們的屋頂:
一片灰云;
那是我們的臥室,貯藏室:
一片無可指責的光。
在露天走廊臺階上,冬天清點著物件--但它的恐懼是有根據(jù)的。
而我不能想象,此時搬來一架手風琴是合適的,因為就在這些東西后面,你們的舞蹈瘋狂,其形狀就象那撕扯它的手,其過程就像你突然不在了,其本質都是為了求得返回。
而你是不一樣的,你分別是一個慢慢看不見的你和一個確認了還在那里的你。
第一片葉子落下,夏娃便開始舞蹈,有人羞恥,拾起第二片,把它放在大腿間。
現(xiàn)在雨也是這樣遮住你。
雨從我的來去模仿一種絕望,但它也造出了另一個舞蹈中的你,而你是不一樣的,在所有的時間所在的地點在音樂和形狀里,因為我消耗著,掩飾著,逃避著,因為那第一個你,可以抵達卻不可以接近,不可預料卻是預料中的,而那最后的你看起來是多么邪惡!
一個不再有過路人的世界。
一堆至今還倒在路旁的磚瓦。
一個實體的暗紅色的雜亂的蒼穹。
風散發(fā)出抽屜拉開后的一股霉味,花兒敞開房間,里面是神秘的芳香。
我常常想,那一夜陶弟高興為那些磚守夜,他抱來一床破棉被和一面枕頭,他的帳篷用一根根樹枝搭成--那也是雨的舞蹈,而風在突破這個不怎么稱心的巢,而在山那邊的陶弟家里,一只貓變暗,恢復著記憶,一個愛叨嘮的中年女人,葡萄串似的笑容壓著一層霜,在一面盲人似的鏡子里,在一個你必須摸索才能到達的角落里。
就象鏡前的黑暗得不到回報,就像我們沉默,而沉默卻在更黑暗的另一邊與土地接壤就像你們的舞蹈瘋狂,其形狀就象撕扯你們的手,其過程就像你突然不在了,就像你所祈求的雨,它降下又降下,但幾乎都沒有落地!
啊你說:
一個人更多的時候是用來面對自己:
啊!
你要不是一個女人,就是一整個瘋狂的種族。
但這里什么也沒有,甚至也沒有地址。
但你開口說話時嘴唇卻是潮濕的。
而我下意識地脫離自身來到了你們中間--由于我的盲目出現(xiàn),你們的舞蹈趨于瘋狂。
4這句子一結束,光線就暗淡了下來;
這句子一結束,一些東西就不見了,就如同女巫廚房里的掃帚不見了,你必須在另一個更合適的地方,才能把它的奇跡重新目睹。
風將重新掃過,但你必須說出我們來到此地的真正目的。
而在風中,更多的東西消失了,就象那第一個陶弟,此刻他躲躲閃閃,裹在一床霧的棉被里,此刻他正在一束光中隱匿,把頭裹緊,大腳丫尾巴似地暴露在任何顯眼的地方:
一些東西不見了,也許它們就在一鍋沸滾的炫耀其神秘夜色的魔鬼的湯里。
陌生的味道,黑夜的顏色,上面放著一把小小的愜意的勺!
喲,小小的恐懼--就在那產(chǎn)生教堂幻覺的黑巖旁邊,有人早已將我們視為騙子。
但他們是有根據(jù)的,因為天上星星的顏色正在稀釋,暮色下,一場看不見的騷亂正在加重,在我們之間不斷擴大的受驚心理和需要長時間治愈的時間深處。
從一陣風,到我們嗅出它,一些東西就不見了。
從時間象煩惱的野獸,到我們的突然出現(xiàn),這個山谷便開始下雨,這是別處的風,本不屬于我們。
(但你開口說話時嘴唇卻是潮濕的,一個眼睛虛無的男人終將把你重新?lián)芘?br>如同風的遺址,如同當?shù)厝搜劬锏目謶?,那一天,當陶弟交出土地,我們并不理解我們所接受的又是些什么,除了仍舊,仍舊空空蕩蕩,除了那無止境的心靈的揣度,除了這不可預料的土地象金幣的兩面,永遠的相互出賣它的人性的那部份,除了要求空虛的人們繼續(xù)住進去的那種空虛之外,我說那天,如果我們有罪了,我們就真正地獲得了流放!
在雨絲的可怕的間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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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夜晚的曼哈頓和羅斯福島之間一只巨大的海鳥正在緩緩地滑翔,無聲無息;
如果這是一個又刮風又降雪的夜晚,我不知道這只迷惘的海鳥是不是一時沖動這是兩個透亮的城市中間是不斷縮小的海在夜晚,如果鳥兒僅僅是想適應一下如何在一道道光的縫隙里生存抑或借助光和雪去追隨黑暗中的魚群那么,但愿它如愿以償如果我還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只鳥翅膀底下的腋窩是白色的我就找到了我的孤獨在曼哈頓和羅斯福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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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nèi)潜镜厝耸鼓嗤呓持械哪欠N泥瓦匠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謹慎當他們踩過屋頂,瓦片發(fā)出了同樣的碎裂聲再小心也會讓人聽見等翻開瓦頂,下面的塵埃就升起來像復活的蟲——都為同一件事,翻身一遍他們來去匆匆互相替代著面孔太陽落山他們也消失,有如洞穴第二天出現(xiàn)時又像是火焰的洞穴但這次卻是你們的原型一個個爬過屋頂無論從時間還是動作上看都像是已經(jīng)過去了卻又仍然停留那里已經(jīng)整整一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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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明半暗的山谷月亮高掛,星星低垂,一條溪水旁邊,悠悠幾戶人家。
“我熟悉黑暗!
”不過是說我剛剛熟悉一小段山路和那幾塊溪間卵石。
我到溪邊拾干柴,供冬天的壁爐燒烤,讓你在屋里等著,似乎已睡意籠罩;
窗口隱隱放光。
就在那棵樹和藤條后面,如今,我獨自一個人繼續(xù)拾著干柴,冷風襲來,一束車燈照亮,仍舊與那天一樣;
我不由得說出:
“我熟悉黑暗”……想來還是對你說的,意思仍然是那樣:
一小段山路是我剛剛熟悉的,那一天我沒跟你說:
遠處山巒上盤繞的貨車掃來車燈,照亮了半截房子都朝圣似的向城里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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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我我們并肩走著秋雨稍歇和前一陣雨像隔了多年時光我們走在雨和雨的間歇里肩頭清晰地靠在一起卻沒有一句要說的話我們剛從屋子里出來所以沒有一句要說的話這是長久生活在一起造成的滴水的聲音像折下的一支細枝條像過冬的梅花父親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但這近乎于一種靈魂會使人不禁肅然起敬依然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要舉手致意父親和我都懷著難言的恩情安詳?shù)刈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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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星寂寞的夏夜如果有人用耳朵聽出蟋蟀那就是我睡眠中的名字如果有人奔跑過一條大河要去收回逝去的年月那就是披綠的蟋蟀之王黃昏躍入了我的眼睛也就是聲音用回到蟋蟀心頭入睡的歡樂使人緬懷春天被寂靜襯托仿佛擁有無數(shù)頂星星替換的冠冕因為我就是披綠的蟋蟀之王經(jīng)過深沉的思慮,如今天上的群星為我釋放光芒剔透凈亮永無止境就像只有心靈所能接觸的河流在神圣的遠古之鄉(xiāng)流淌因為我就是披綠的蟋蟀之王曾經(jīng)廢黜的王國嘗到了自由的清新氣息那最初瞬間的驚愕有如情人有如盲目的放縱毛孔的全部內(nèi)容而每個細微的體驗已接近完美境界因為我就是披綠的蟋蟀之王誰能阻止我的聲音在影子里生存誰能插手我的思想的灰燼,并且看見我的雙手僅僅占有著一片空虛為我實際上并不存在而感到失望而那片永恒的樹蔭僅僅意味著失敗或消失因為我是那個披綠的蟋蟀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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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有時候我找到他背后在深處,拾起他的石頭沉默,有時候我是發(fā)生在其中的一件事,繼續(xù)拾取他的石頭基于我對時光的認識我深信黑暗只是一片喧嘩找不到嘴唇的語言像愛,像雪——沉默是否就是這樣一種黑暗在他的陰影下,我嘗試著說話或者,我終于能拾起那塊石頭遠遠地扔出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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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我們坐在碼頭的水泥臺階上一個男孩屈身躍起,雙手在空中抱著雙腿就像我們在母親子宮里看見的那樣當他墜入水中,濺起一個世界的浪花這時候老父親已經(jīng)游開,他躲過第一道兇險用他剛剛學會的笨拙的泳姿他還不能反手舉過水面,他拼命踩水也只是勉強使身體多一些浮力看見他下巴吃力,我一陣緊張往常他總是站在夠得著的地方用又長又寬的毛巾擦洗背、脖子和腋毛以及在水下,他那藍色的皮膚現(xiàn)在他又穩(wěn)定下來,因為我在旁邊,因為我說夏季已到,我們有的是時間游得更遠但是沒有,什么也沒改變,仍然笨拙而沉重直到他死的那一天,我放下他的手,把它放在手的重量里